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诵佛号,心中悲凉。世道如火狱,火狱苦世人。还不等明辨法师叹完,耳中忽听一声闷叫,然后是噼里啪啦物件翻倒的声音。明辨法师惊愕抬眼,只见刚才还如狼似虎扑来的内侍们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几个宫婢慌不择路地想要跑出去,然而跑着跑着就无缘无故地身体一歪栽倒在地,既发不出声音,也不能动弹。“怎么回事?”外面的人被惊动,举着灯烛要过来探看。明辨法师震惊地看着不知何时“绕”到自己身前的墨鲤。许少监再次被拎了起来,也不见墨鲤如何用力,后者已然面色发青,眼珠突出,两脚拼命蹬踏着挣扎。这情形实在惊人,毕竟墨鲤外表看起来垂垂老矣。墨鲤没说一句威胁的话,他就那么定定地看着许少监,再稍微松手。那笃定无惧的神态,让许少监哆嗦得更厉害了。连明辨法师也记得,许少监方才明明已经站得很远了,怎么一晃眼又落到了墨鲤手里?“无、无事,我等在搜查宫室!”许少监尖着嗓子说。墨鲤没点这家伙的哑xue,就是看出他贪生怕死到了一种境界,小人一样是可以利用的,而且还特别好用,这是墨大夫从孟戚这里学到的东西。外面停顿了一会,又问道:“可是王上的命令?”“这也是你能问的?还不退下?”许少监声音愈发尖锐,他怕墨鲤拧断自己脖子。墨鲤忽然冲着他笑了笑。许少监心中油然生出一种不祥预感,他张嘴要喊,眼前一黑栽倒在地。“这就是我方才说的地方,多用一分力,或者多劈几次,就要落下终身的病根。”墨鲤收回手,认真地说。两个太医面无人色,用背部死死地贴着墙壁。明辨法师神情古怪,他年岁较长,又没在宫中这等压抑的地方一待许多年,自然能听出墨鲤的威胁有几分真,几分假。可这屋里其他人都信了,包括倒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内侍宫婢,有几个看着床榻上的陈妃尸体,吓得眼泪都冒了出来。宫中贵人得了这病,太医尚且治不好,似他们这般卑微之人还能有什么活路?“施主,此处还需慎言。”明辨法师无奈地开口。虽然他很钦佩墨鲤的能耐,但是身在宫中,看透真相又怎好轻易说出口?这岂不是陷入了被动?墨鲤不答。墨鲤在等沙鼠给自己回应。内侍们扑过来时,墨鲤趁机将怀里的沙鼠搁在了描金雕花的橱顶。屋里乒乒乓乓一阵闹腾,沙鼠灵活地蹿上了房梁,把整间屋子都转了一遍。“啪嗒。”安静的屋内忽然多出一声响,众人下意识地望去。墨鲤循声走到香炉旁边,伸手挪开,果然后面的架子是一处小机关。机关已经被打开了,沙鼠深藏功与名,早就溜到别处了。墨鲤隐晦地看了一眼房梁,然后开始打量暗格里的东西。“施主?”明辨法师有些不安。这里是陈妃的寝殿,无论陈妃是怎么死的,在这里乱翻乱找显然不是个事。暗格里除了银票,就是一些瓶瓶罐罐。墨鲤将它们挨个打开,仔细辨别气味。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些瓶罐总的来说都是床笫助兴的,有的是掺入香炉焚烧的,有的用来涂抹,所以有油膏有香粉。不过宁王怕死且信佛,倒是没有搞出炼丹服用的那一套。没找到任何疑似阿芙蓉的东西。墨鲤忽然发现两个太医目光躲闪,再联系到眼前这些“水平可以不易伤身”的瓶瓶罐罐,立刻意识到这些东西不是陈妃私下弄来的,而是出自宁王宫里的太医署。宁王沉溺女色,其他人自然要投其所好,只是进献这种东西传出去不好听,只能私下卖好。如果没有发现陈妃朱美人暴亡的真相,墨鲤原本打算通过太医署慢慢寻找阿芙蓉的踪迹的,可是宁王昨夜召了陈妃,今晚又不知道会召谁。别看宁王口口声声称呼朱美人为爱妃,可是朱美人病得这么重,也没妨碍他昨天继续寻欢作乐。沙鼠飞快地跑过房梁,绕到外殿,居高临下地看着院落里影影幢幢聚来的人。这些人以为自己来得无声无息,把寝殿围得水泄不通,全不知晓他们动作再轻,也瞒不过墨鲤的耳朵。许少监自作聪明,以为墨鲤不懂宫里的规矩,想他堂堂少监,出声斥责的时候竟然连面都不露,手下的内侍也没人出去说话,外殿的人不怀疑才怪。但墨鲤根本不怕人来。沙鼠黑溜溜的眼珠注视着院落里的人,起初还有一些侍卫不安地东张西望,随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出现,那些侍卫立刻松可口气,那人带来的人步伐整齐划一,神情肃穆,躯体紧绷,一副随时都能拔刀砍杀的警惕模样。他们的精气神,跟之前见过的那些禁卫简直是天上地下。为首的男子走到灯笼下方,他年轻沉稳,举止从容。哪怕以孟国师的眼力审视,也少不得也赞一声。这是孟戚进宁泰城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可以用“英才”来形容的人,别看只是简单地带人过来,之前院里也有人,但是他们站得毫无章法。这年轻人带着手下一来,情况立刻不同,所有利于撤退,能够观察形势的位置都被飞快地占住了。在形势明显逆转之后,这人没有躲在下属身后发号施令,而是慢慢上前,抬手用石子扣响了殿门外悬挂的铜铃。“叮。”声音传出去很远。屋内众人皆是一惊,明辨法师还来不及说话,就看到墨鲤推上暗格,施施然地走了出去。两个太医惊得眼珠都快掉出来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个来历不明的民间医者,为何能这样大胆。墨鲤迈出殿门,首先找孟戚。夜色浓重,灯笼的光亮有限,沙鼠借了巧,直接蹲在宫灯上方挑杆的阴影里。远远看去,像是挑杆上方装饰的圆珠。墨鲤:“……”担心沙鼠太胖摔下来。与此同时,院里的侍卫已经纷纷拔刀,还有的弯弓拔箭,对准了墨鲤。墨鲤跟孟戚一样,很快就注意到站在最前面的年轻人。无他,这人神情里没有傲慢,唯有慎重。——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无名的大夫,而是一个值得警惕对待的敌人。“墨大夫。”年轻人拱手道,他一开口,墨鲤忽然笑了。“原来是裘先生的人来了。”墨鲤的语气里并无讥讽,倒是那年轻人有一些难堪,低声道:“宫中贵人屡发怪疾,王上乱了方寸,竟使人强行将民间医者带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