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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炼狱般的景象。***孟戚踏着尸骸石块进了城门。火光映着他的脸颊一片赤红,然而他的目光跟神情却是阴冷深寒。入目诸般惨象,城门十丈内只有少数逆军士卒在徘徊,抱怨着被留下来剥除死尸铠甲的差事。“……好东西都被抢光了。”“你不怕死你就去。”有人从亢奋里醒过神,看着坑里跌埋丧命的同伴,顿时闭上了嘴。粮食金银女人是很好,首先得活着。“圣女说了,攻下南平郡府城,就拿下了天命。星君渡过这一劫,我等的好日子也要来了!而且护法说得也有道理,这外城的百姓家里有多少值钱东西,有什么样的美人?放着就是,内城才是宝库,都是娇贵的娘子小娘子,小脚嫩手,皮肤滑得像——”吹嘘未毕,忽感喉口一凉。那人莫名地伸手去摸,紧跟着他发现自己对面的人也做了差不多的动作。奇怪的风,刮得脸跟脖子发痛。随即他就看到一个人足不沾尘地走过尸堆,犹如鬼魅。“你是何人……”喉咙震动发声,说到第四个字时,剧痛忽至。血从指缝间狂喷,这群逆军士卒惊惧欲言,走不到三步便一头栽倒。孟戚面无表情,持剑一振,剑身不沾血痕。他越走越快,须臾就到了百姓惨叫挣扎的坊间。很少有人看到他的样貌,然而所过之处,正在屠杀劫掠的逆寇纷纷栽倒,脖颈血流如注。墨鲤几次想要追上孟戚,可是他发现孟戚并未失控,只能紧跟其后。墨鲤知道孟戚杀过很多人,但是后来孟戚都避免见血来控制自己,今晚却破例了。——怒火冻结成冰,不是消失,是需要血洗。“妖魔!”这般动静很快就引起了圣莲坛的注意,那些被笼络来的江湖高手可不信什么,知晓必然是江南武林人士的反扑,齐齐往孟戚这边寻来。而相信鬼神的逆军士卒丢下财宝,仓皇而退。暗夜中人影幢幢,被火光照得摇曳不定。心中生鬼,看何处都有鬼怪。“妖魔追来了!”墨鲤蹙眉看着两个尖叫着跑出街巷的圣莲坛教众,他们丢下火把,连刀都不要了,只想赶快回到更明亮的地方,回到教主跟圣女身边。火把滚了两圈,眼看要引燃房舍。墨鲤拂袖暗御气劲,平地忽起怪风,将那火把诡异地吹熄了。那些侥幸躲过一劫的百姓,慌忙朝着逆军相反的方向奔逃。“呔,何方鼠辈作祟,给爷爷报上名……”最先遇到孟戚的是几个在江湖上声名狼藉的恶徒,曾以杀人为乐,将整村人屠戮殆尽,然而武功不俗,更因是同胞兄弟合练一套默契极高的刀法,极难对付。若非雍州大旱,他们根本不会投靠圣莲坛。这兄弟四人看似狂傲,大大咧咧地拦在了路口,实则摆好了合围之势,蓄势待发要把这个名为妖魔实为刺客(把孟戚当做了前日来的宿笠)当场拿下。孟戚对他们视若不见,听若不闻,兀自一步步走来。右手微抬隐见剑锋。四恶徒齐喝一声,暴起欲战,然而居于东首之人忽然闷嚎一声,整个人竟然生生飞了出去。“暗处有人!”“快躲!”剩余三人见势不对要退,然而在孟戚面前展开所谓阵法的人,岂是想走就能走的。孟戚随意一拨,气劲缠裹。都不用传音,墨鲤就轻松地折了这三人“送上门来”右臂。继续挣扎,就再打断一条左臂并双腿。“纳命……啊!”“看刀……不对!”一个个不断出现,又莫名其妙败亡的圣莲坛高手,使得妖魔之呼愈发喧嚣。孟戚在明,墨鲤在暗。他们一前一后走在这座沦陷的城中,感受着彼此的气息。即使在这样的地方,手持武器不断扑来的人又陆续倒下发出的惨嚎,都无法打断这种联系。孟戚能听到墨鲤的心跳声,仿佛贴着大夫的心口聆听;墨鲤能听到孟戚平缓的呼吸,就像孟戚贴在他耳边一般。剑锋夺命,刀式无迹。孟戚的手下没有活口,撞上墨鲤的人还能苟延残喘。分散在城内杀戮的几百几千人是杀不完的,黑夜跟恐惧却能做到。孟戚所过之处,光亮骤失。失去火把,许多逆军士卒看不清东西,又畏惧妖魔,纷纷放弃劫掠奔向正在攻打内城的主军,于是厮杀惨叫声逐渐变小,站在高处可以清楚看到从城门延伸开来的一片扇形暗影,慢慢扩大。“嗯?”罗教主神色一凛,猛然转头。337.预断死生“杀意?”罗教主眯起眼睛,仔细琢磨。“跟之前的刺客不一样。”罗教主忽然生出了强烈的兴趣,他是个不纯粹的江湖人,见过遍地尸骸的惨象。宿笠的杀气虽然惊人,但没有脱离刺客的特性。这种有针对的杀意,像是悬挂在头顶的刀锋,如果一直找不到会让人烦躁暴怒,然而说到底仍旧是蹲在阴暗角落里的臭虫。只要想办法拍死,危机顷刻间就会消失。现在这感觉不同。仿佛置身于万军厮杀拼搏的沙场,从脖颈后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双手急切地想要握住兵器,返身迎接这一场血战,迎接这横尸遍地、血流漂杵的美妙景色。生跟死,界限不明。rou与灵,皆是朽木。罗教主陶醉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圣莲坛没有这样的高手,逆军也缺乏这样的将领。——哪怕是郑涂,郑涂杀过的人,还是太少了啊!统帅万军,尽情屠戮,再踩着无边尸骸,凌驾众生。这就是罗教主的野心,他未必想要做九五之尊,但早已不甘心在江湖上混迹,cao控一群蠢货有什么意思,就算有无数人诚惶诚恐地跪在脚下,日子也太过无趣。可恨他生得太迟了,早几十年,天下可不是这样。“停车。”罗教主一声令下,随侍的圣莲坛教众齐齐止步。众人惊愕地看着罗教主转身向后行去,全不顾其他。“教主,星君正在前阵等你……”说话的那个圣莲坛护法蓦地住口,因为他看到罗教主反常地拿起了兵器。是真正的兵器,不是随手抓起的一把刀,或者直接用一双手掌。那是一件相当怪异的兵器,整体像月牙戟,尖锋曲钩的比例却十分夸张,月牙刃的边缘相如锯齿,一旦切入血rou,便能留下像野兽撕咬的痕迹,导致伤口破碎,筋骨难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