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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麻县,是为昔日退婚之事,跟他指腹为婚的人,居然是幽魂毒鹫的女儿。接下来不用说,锦衣卫必定认为杀人的是薛知县,或者薛娘子。当面气走刘常,是为了事后跟踪,伺机杀人以除后患。麻县附近到处都是山,尸体往偏僻的山沟里一丢,雪再一盖,这人就失踪了。等到来年春暖花开,从山沟里只能捡回一些碎骨跟衣物,因为尸体都被野狼吃了。麻县再一口咬定他们是失足坠入山沟摔死的,这就成了无头公案。没想到,刘常借宿的民宅是锦衣卫暗属的据点。潜入民宅准备动手的薛家人忽然发现这里并不寻常,乃是一股追踪前朝宝藏的不明势力,立刻改了主意,没去管刘常,而是杀尽了宅院中的仆人,然后进入书房制住了坤七(干瘦汉子),逼迫乾五(员外)交代来历。乾五贪生怕死准备出卖锦衣卫,坤七用梨花针灭了他的口,又因为惧怕薛家人的手段,直接自尽了。于是薛家人没有查到势力背后的人,耿耿于怀,索性放了刘常一条生路,让他把事情闹大把水搅混,以便钓出幕后之人。——以上推测可以说是合情合理了,再结合书房里留下的痕迹,更显得确凿无误。墨鲤的脸色沉了下来,转身就往那座宅邸奔去。耳边似乎有一阵风掠过,墨鲤眼角又捕捉到了那抹褐色的影子。“大夫,请留步。”“我有事要办。”墨鲤脚下不停,顷刻之间就来到了院墙旁边,随后翻墙而过。寒冷的黑夜里,刘常等人提着灯笼冲向后院。院墙上两道人影一闪而过,在积雪的映照下,快得像是幻觉。领头的兵丁本能地瞪大眼睛,却只看到院中松枝不堪重负,在寒风中摇摇摆摆,随着提了灯笼的人进入院子,影子也显现出来。那树影从房檐投下的暗影探出了一角,乍看仿佛是藏匿在暗处,忽然化出原形向他们伸出了利爪的恶鬼。“啊!”兵丁猛然后退,惊恐地盯着地面上的影子。“怎么回事?”众人连忙举起手里的刀,警惕地四处张望。失声喊叫的兵丁发现自己是被影子吓到,他拉不下脸承认,只能随便伸手一指,胡诌道:“我刚才好像看见有个人影在那里。”“什么?”刘常盯着对面的房顶,面容微微扭曲。那个兵丁连忙缩回了手,怎么就瞎指到房顶去了呢?这么厚的雪,谁还能站在屋顶上?他正想说自己看错了,刘常已经命令道:“去看看,上面有没有足迹!”众人磨磨蹭蹭,显然不敢靠近。他们方才看了仆人的尸体,知道凶手是个身怀武功的人。——杀人像杀鸡似的,一下就扭断了死者的脖子,这样的凶徒谁敢招惹?“快去!”刘常厉声说。他又感到心口痛了,因为身体的缘故,他没有足够的精力像往日那样表现得身先士卒,而是站在众人中间。兵丁们心里不满,拖拖拉拉到了屋檐下,仔细看了看,没有发现滑落下来的积雪,目光所及之处也没有脚印。“回禀佥事,没有人!”刘常听后,瞪了最初喊话的兵丁一眼,继续带了人往后院走去。这时书房里,墨鲤把两具尸体都检查了一遍,从干瘦汉子怀里掏出了一个传信的小竹筒,而员外尸体旁边的墙角上有血写的半个薛字。墨大夫沉着脸把这些痕迹都抹除了。孟戚站在窗前,看到灯笼的光越来越近,已经绕到了书房这边,他慢悠悠地抬起手。只见几盏灯笼一起熄灭,刘常等人大惊。“有人!”慌乱间,兵丁的刀锋互相碰撞。他们分不清这是敌人,还是自己人,只以为是攻击,就挥刀格挡。互相推搡,拳打脚踢,乱成一团。孟戚从容地向墨鲤做了一个先请的手势。墨鲤:“……”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了混乱的人堆,身形灵活,没有碰到任何一人,就像一阵无形的风。等到他们走远之后,兵丁们还在胡乱互殴,刘常靠在墙边,没有被卷进去,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墨鲤离开的方向。刘常看见了两个人影。两个似乎很年轻的男人,看不清脸,武功高得匪夷所思,他们轻飘飘的越过屋顶,消失在风雪中。“我帮大夫解决了一个麻烦,可以算作大夫欠我的人情吗?”孟戚的声音在呼啸的寒风里依旧十分清晰,他的右手负于身后,神态悠闲。墨鲤并不买他的账,否决道:“打灭灯笼的事谁都能做,算不上什么助力。”然后他听到一声轻轻的笑,心中莫名的随之一惊。“……这位大夫,避重就轻可不是好习惯。麻县附近数得上的高手,只有薛庭跟秦逯,可他们没有你我这般年轻的外表。现在忽然多了两个不知名的高手,水混了,追查者的思路会被搅乱……我所说的,就是你让那位刘佥事亲眼看到了宅邸里的可疑之人。如果没有我,只你一人,别人就很容易想到你的真实身份。你再有本事,也不能分.身为二。”墨鲤不动声色地说:“当时天色黑沉,灯笼又灭了,虽有积雪映出的微光,但是他们忽然由光亮处坠入黑暗,刘佥事一个寻常人,又怎能看清你我的身影?”“可是你说的这个寻常人,却在黑暗里避开了所有兵丁的误伤。”孟戚跟在墨鲤身后,不紧不慢,他的声音逐渐变得晦涩沙哑,“历来吃过天材地宝的人,都会得到些许好处,能于黑暗中视物,姑且算是其中一种。”墨鲤本能地停下脚步,盯着孟戚看。果然不是错觉,孟戚不对劲,眉宇间的气质变了,唇角带着讽刺的笑意。“孟戚?”墨鲤试探着喊了一声,后者挑了挑眉,虽然还是宽袍大袖,玉簪束发的装扮,却再也没有高洁出尘之态了,倒像是轻袍缓带的贵介公子,他神态傲慢地说:“你就是‘我’找来的大夫?可笑,我没有病。”“……”墨大夫面无表情地想,果然是个棘手的病患。一会儿追着自己不放,求治病,一会儿讳疾忌医,死不承认。按照秦老先生当年记下的行医手札,此病无名,勉强可算作离魂症的一种,病症起因是大悲或大喜。病患为人处世常有两种心态,差异主要在对待外物,对己身则没有分别,不会前一刻认为自己是名渔夫,后一刻就认定自己应该是位歌姬。病况轻微者,记得自己的反常之举;严重者,记忆模糊混乱,且不承认自己曾有失常。属疑难杂症,非常难治。秦逯云游天下时前后遇到过两次,用了同样的方子,同样竭力去救治,结果却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