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摘领针
还是在从前共枕的那张大床上。床单与记忆里一样柔软干燥,你能从那种微妙的不同里,察觉到陆沉最近并不住这里。 他住在哪儿?这里应该是他最常来的住处了。 如果是从前,你或许还忍一下,但现在你没有那层关系拘束,便大胆地仰着脸问他:“你最近住在哪儿?” 陆沉俯身望着你,抬手慢慢把你下巴处的发丝拨到一旁。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知道……你现在,要怎么称呼我?”他目光里有浅淡的兴味。 你不愿意就这么受制于人,张口便道:“陆先生。” 和他不熟的人都这么称呼他,或者会叫他陆总。你们现在什么关系也没有,你决意也这么叫他。 有气他的意思,但他本也不是会轻易被你气到的人。男人很规矩地撑在你身上,仿佛这个交谈的姿势极为稀松平常。 听到你对他的称呼,陆沉眼里浮现出笑意。他摘掉眼镜放在一旁,将那三个字含在口中静了片刻,而后抬眼望向你: “你叫得……很好听。” 陆沉俯身和你贴紧,鼻尖相抵,他低低道:“我以为你会叫我陆总,不过这个也很好。如果过一会儿你也能坚持这么叫我,我想……我们都会在今晚获得最好的体验。” 他这么说了,也如约这么做。 “陆……” “沉”字被你堪堪咽下,咬了咬舌尖,你竭力问他道:“陆先生,为什么不脱衣服?” 手指往上,你勉强攀住他的肩头,轻轻拆掉陆沉衬衫领口处的领针。 “这样的话,领口是不是有些紧?”你努力用正常说话的语气问他,刻意忽略自己不像话的嗓子:“取下来也许会好一些……” 陆沉垂眼看着你帮他取掉领针,而后是领带,最后解开领口处的纽扣。你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很专心,脸颊泛红,肢体乖顺。 ……就好像你还是他的妻子一样。 陆沉移开眼神,手径直拿过你握在手里的领带领针,把它们丢在一边,而后覆上你的手心,和你十指相扣。 “谢谢。”他配合着你刻意在称呼上的生疏,眼里始终带着迁就的笑意。 这一次完全是生理和心理的吸引,没有任何夫妻间的责任与义务,你因此更加情动,很快就跟他认输。 “和我不熟。”他低声道:“不熟,但可以这样,是吗?” 你想到两年前新婚那晚,那天也是这样,和他不熟,但做着最熟的人才会做的事情。那时他总怕把你弄伤,而今天这一切顾忌通通被陆沉放下。 弄伤……就弄伤好了,他想,他更想要你永远记住他,心记住他,身体也记住他。 如果你不施舍,不恩赐,不愿意留在他的身边。 自梦境醒来时,陆沉还在睡眠当中。你侧头去看,盯着他的睫毛出神。 陆沉的睫毛很长,在他怀里仰着脸望过去,能看到它们投射在下眼皮上的阴影,一簇一簇,像南方夏天屋外的凤尾竹。 这种柔和的意象很少被你拿来联想陆沉,大概因为他身上现在确无防备的讯号,手还放在你的背上,用安抚的姿态把你揽入怀中。 让克制者失态,可能是所有人的性癖,你也是一样。你们在还是夫妻的时候并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陆沉不主动跟你说这些,你怕越界惹他不快,也自不多提。 你常想他大概是不爱你的,如果不爱,又为什么要温柔待你?如果只是为了心理上的快感,那未免显得太上不了台面。 但其实私人的东西都上不了台面,它们与私欲勾连,后者正是人活下去的原因。不过你那个时候并未意识到这些,可能是因为你不想正视自己的私欲。 无论如何,潜意识骗不了人。你也观察过一些东西,学到一些皮毛。 一次陆沉陪你逛街,在一家咖啡馆休息时,你看到他们在卖当季新出的硬糖。类似于小孩吃的棒棒糖,浅粉的硬糖,下面插根纸棍。 棒棒糖含在嘴里的时候,你望着眼前的陆沉,不自觉用嘴唇吮吸糖分。你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模仿,欲望投射,客体对象就在眼前。 吃的动作其实很不显眼,但陆沉一贯观察力敏锐,而你在开始专心解决糖果之后,回应他的声音也变成含糊不清的一两声。 于是男人的目光很自然移向了你的嘴巴。 你不知道陆沉的感受,但当他几乎有些强硬地握住你的手,要你放下那根吃了一半的糖时,你从对方晦涩暗昧的眼神里模糊意识到,陆沉可能有别的理解。 你面红耳赤地跟他道歉,虽然你也不知道要道歉什么。 陆沉没有深究,三言两语就把这件有些暧昧的事轻轻揭过。 嘴唇上有发黏的糖液残留,你抿着唇舔净,好方便补上唇彩。陆沉则垂下眼,凝视手中的书页,半晌未有抬头。 他可能是有些抗拒这个的,你想。你从此一直这么认为。 直到昨晚的事情发生。 早晨的意识还有些混乱,但身体确确实实因为这些回忆放松下来。一旁床头就放着一条与你昨天穿的一模一样的裙子,概因你穿的本就是万甄旗下品牌的新款,陆沉要为你准备一件全新的易如反掌。 你穿好衣服,准备下床遁走。 动的幅度有些大,你有些不稳,趔趄了一下。一只大手恰到好处的自腰部扶住你,男人晨起的声音带着些微的沙哑。 “小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