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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表姑娘(重生) 第35节

    堂堂顾相爷,在争风吃醋的事情上,倒真是比少年郎成熟不到哪里去。

    “八字有没有一撇,你也注定是我的妻了。”

    他握住她柔嫩纤细的手,在唇边郑重其事地压了压,像是在许下承诺似的。

    晏安宁在他灼热的吻下也能保持平静的心,便被烫了烫。

    半晌,她点了点头,收下了他精心准备的生辰礼。

    第38章

    方下过一场冬雨,青霭的天,街上人声喧嚣,车马不息,四处都有行色匆匆的百姓购置家中尚缺的年货,热闹非凡。

    每每这时晏安宁出门心间都会有些感慨,若此时在江陵,恐怕街上早没什么铺子开张了,年关将近,进城做生意的百姓这时候都该回附近的村落上去了。

    但京城却是大为不同,再过五日便要到除夕,各衙门还没封印,街上也是一家胜一家的热闹。

    晏安宁查完帐,马车路过西街时,意外地瞧见了一家小店面。

    白记糕铺。

    她掀起车帘子,眸中隐隐有思索之色。

    前世,这家糕点铺子在京城很是火了一阵,据说当时每日买糕点的人能从西街排到东街去,只是不知缘何,忽地有一日,这铺子的东家便关门不干了,后来也不曾在旁的什么地界重开,倒是成了许多人心头的憾事。

    既如此,她巧合地到了此处,不免便让招儿下马车替她买些来尝尝。

    前世那时候她刚出嫁,为侯府和顾昀房里的事忙得脚不沾地,别说是有闲情逸致品尝时兴的糕点了,便是出门查账,也是许久都不能够,只能让掌柜将账本送到府里去。

    招儿不多时便回来,揣着一个发烫的油纸包,打开一瞧,一样是马蹄糕,一样是一道新奇的糕点——四四方方,雪白模样,里头的馅儿是用羊奶揉出来的,入口即化,甘甜软糯。

    便是马蹄糕,味道与旁人家的也是大有不同,晶莹剔透的模样更是平添几分食欲。

    入了冬晏安宁便有些困乏,但今日倒是来了兴致,听招儿说排队买糕点的人并不算多,便撑着青绸伞,扶着婢女的手下了马车,欲要一睹前世那令世人称奇的巧手厨娘的风华。

    白记糕铺店面不大,却是五脏俱全,摆着的几张桌椅也被擦得干干净净,瞧着便让人觉得干净放心。

    问过女伙计,才知老板正在后头院子里做点心,晏安宁也不着急,坐下来等了一会儿。

    恰这时,靓蓝色的帘子掀起,身形窈窕婀娜的年轻姑娘一身桃红的素色衣衫,抱着个大食盒进来交递给女伙计嘱咐她好生包起来,听闻有人寻她,便有几分诧异地转头来瞧,望见晏安宁时,眸光微微一顿,显出些兴味儿来。

    晏安宁戴着面纱,对方却没有这些避讳,因而她一眼就认出了这白记糕铺的老板,正是那日在山上扶了她一把的采药姑娘。

    “原来姑娘姓白?”她笑吟吟地主动见了礼,颇感命运的巧妙。

    白九娘也一眼就认出了她。

    纵然面纱掩去了大半容颜,但那一双水盈盈的眸子是她见过的姑娘中最漂亮的,一见就很难忘记。

    瞧她披着白狐皮的斗篷,海棠红的衣裙上绣着繁复精致的花样,低头见礼时宛若扶疏之柳,这样的美人,她只在戏折子上听过,想象过,却不想竟能结识,对方还踏足了她这小小的店面。

    “姑娘可尝过我家的糕点了?”白九娘于是点头笑问。

    “尝过了,正是因为觉得味道极好,这才心生好奇,也瞧瞧糕铺的老板是什么神仙人物。”

    被这样身份尊贵又生得漂亮的美人称赞,豪爽大方如白九娘,也不由有些脸红:“姑娘谬赞了,一瞧姑娘便家世不凡,家中定然什么山珍海味都尝过,您来我这儿,也就是尝个鲜。”

    晏安宁却摇头,真诚道:“白姑娘,你的手艺真是好,若是店面再大些,装糕点的匣子再精致些,便能卖出更好的价钱,生意也会更好。”

    白九娘没想到她会指点自己做生意,她怔了怔,旋即有些无奈:“这道理我也知道,只是京城居,大不易,能租到这小小的铺子,于我而言,已经是很了不起了。姑娘说的法子自然是好,可惜我用不了。”

    原来这铺子是租的。

    或许前世白九娘卖的糕点在京城盛行后,原东家眼红了便将人赶走了,不过她总该有些银钱进项,有了名声,再盘下一家铺子也不是什么难事,也不知中间到底是生出了什么样的波折。

    见她落落大方,脚踏实地,丝毫没有得陇望蜀与攀附富贵之心,晏安宁一时间倒是生出了惜才之意,正巧晏氏在京城还没有什么点心铺子,倒是可以为她所用。

    “姑娘若不嫌弃,我家还有几间生意算不上好的铺面打算改做旁的生意,您用了这铺面,让我入这糕铺四成的干股来交换,如何?”

    她是生意人,瞧见了一定会大受欢迎的机会,哪里有放下的道理?更何况,说不定转投她门下后,白九娘便不会在京城销声匿迹了,也不失为一桩善缘。

    白九娘镇定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她还当这位是久居闺阁,不通晓世事的千金大小姐,却不想一开口便是要入她这店的干股,听这口气,似乎手中能使动的铺面还不少。

    她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疑虑晏安宁的眼光是否好——毕竟连她这个亲手做糕点的人,都没把握换了铺面生意一定能兴旺发达……

    “这事有些突然,不知姑娘可容我考虑几日?”她推脱道。

    晏安宁笑了笑,也并不沮丧或是生气,转头命招儿取来一张大红烫金纸来:“……年关将近,我也不便出门了。等开了年,姑娘若是打定了主意愿意同我合作,便拿着这张帖子,去四象胡同顾家寻我。”

    白九娘已经惊呆了。

    她同邻家婶子去给四象胡同的一家大人家送过新鲜的菜,整条胡同只有一家姓顾,便是那位为天下执宰的顾相爷的府邸。

    这美貌的姑娘,竟然是顾家的姑娘么?

    这样的人,居然要和她合伙做生意?

    白九娘恍若被一个天降的大饼砸晕了,迷迷瞪瞪见送了晏安宁出门,瞥见那马车上悬挂的铜牌果真是顾家的纹样,又是一怔。

    等再回过神来,却是自家哥哥抬手往她脑门上敲了一下。

    “哎哟!”她捂着脑袋,跺脚道:“哥,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半夜把你手折了,让你哭着上考场!”

    白彦允闻言也只是笑笑:“那你折吧,正好我闭门苦读多日,累得不行了。”

    哪知一听这话,白九娘比他本人还跳脚:“你敢不好好读书,你试试!”

    白九娘抛头露面开铺子做生意,其实很大原因是因为白彦允读书很耗银子。兄妹二人自小父母双亡,一道相依为命长大的,见兄长读书很有天赋,白九娘便早早想各种法子做生意。开这糕点铺的一年,算是白九娘进项最稳定,手头也最阔绰的一年了。

    如今,眼瞧着生意还在蒸蒸向上,兄长也走到了春闱这一步,她心里头实然是极其欣慰的。每每瞧见风度翩翩又饱读诗书的白彦允,都颇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

    女伙计早习惯了兄妹俩独特的相处方式,也在一边呵呵地笑。

    白彦允生得也极好,皮肤白皙,丹凤眼,虽然年轻,眉宇中却已经透着一股沉稳干练的气质。一双瞳眸炯炯有神,望着人时目光明亮而坦诚,一身书院学子的青衫穿在身上并不显寒酸,反而更添几分丰神俊朗。

    兄妹俩打诨了几句,白彦允想起方才来寻meimei时意外瞧见的惊鸿一瞥的身影,问:“刚才店里来了贵客?”

    白九娘看他一眼,点了点头:“确实是贵客,而且生得还很漂亮。”

    白彦允并未得见,不过端看那姑娘的背影,便能想象出是个如何出类拔萃的美人儿。

    白九娘转了转眼珠子,推推他:“哥,别想了,人家是顾家的姑娘,说不定还是顾相爷的女儿呢,等你金榜题名,再考虑那些达官贵人会不会榜下捉婿吧!”

    “胡说八道。”白彦允斜睨她一眼:“顾相爷不过而立之年,哪里会有那般年岁的千金,即便真是顾家人,那也是顾相爷的侄女之类的人物。”

    论及京城哪家哪户的马车牌子,他或许不及meimei知晓得多,但若说起士子中人人崇敬的顾相爷的事迹,他却是如数家珍。

    “真的呀,顾相爷那么年轻呢。我还以为要当上相爷,起码也得四五十岁了呢。”

    白九娘有些惊讶,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那些高官贵人的事情离她太遥远,她也不感兴趣,她只要盯着兄长好好完成科举,就算了了爹娘的遗愿了,“即便不是顾相爷的女儿,那也是尊贵的千金小姐,还是那句话,哥,好好读书……”

    白彦允无奈地一拍她脑袋:“我不过是问了一句人家的来路,哪儿来这么多话?没得败坏人家姑娘的名声。”

    他瞳眸是偏浅淡的颜色,一派的温和平静。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罢了。

    不识好歹不知进退的事,眼下的他,便是为了meimei,也是不会去做的。

    权当是仕女图上的仙女路过他身边,若有缘分,或许还能梦中得见。

    女伙计在后头无奈地摇头笑。

    要说这兄妹二人也都是相貌不俗,尤其东家,套着粗布衣衫,竟也是娇滴滴如水葱般的样貌,若非她常在后头忙活,怕是得叫许多客人看得黯然销魂,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但大抵是血亲总是相看两厌,凑到一块儿去,倒是全然瞧不见自家人有半点长处。

    *

    白家兄妹的窃窃私语晏安宁无缘得知,这日回了府,便也老老实实遵照着府里的规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个名副其实的闺秀了。

    眨眼间便到了除夕。

    到了这一日,祭祖过后,顾家三个房头的主子们都得过来陪太夫人吃年夜饭,包括妾室们。

    太夫人坐在厅堂里笑吟吟地接受了一群子孙辈的磕头行礼,旁边服侍的嬷嬷婢女们便依次给了打赏,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官府封印前事务繁多,晏安宁也有好些时日不曾见到顾文堂了。此刻再瞧他,眉宇之间依稀有些疲惫之色,大约最近并没怎么养足精神。

    隔着人群,垂眸喝茶的男子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抬头望过来,洞明的眼中因循守旧般地残留着的漠然和平静迅速消退,薄薄的唇角依稀能辨出些笑意。

    这一面仿若是对她独有的似的,晏安宁垂下眼睑,心口像被拨动的琴弦一般微微震了一下。

    太夫人仍拿她当小孩子,轮到她时,笑眯眯地给了个厚厚的红封,里头全是兔型的小金裸子。

    而她的属相,正是兔。

    晏安宁被这一对母子弄得眼角都有些湿,背过身去瞧瞧拿帕子沾了沾才在人前没露出异样来。

    吃饭时,太夫人和儿子媳妇一桌,孙子辈们一桌,姨娘们一桌,她本在迟疑着是坐姨娘身边还是去同金氏她们坐一块儿,太夫人却将她喊到了身边坐下。

    她心头一跳,还以为太夫人是不是发觉了什么异样,却见明钰拉了拉她的袖子,眨巴着眼:“晏表姐,我想和你坐一块儿。”明钰尚小,又颇得太夫人宠爱,是坐在太夫人身侧的。

    原是借了她的光,晏安宁抿唇笑了笑,和一众长辈们见了礼,便挨着小丫头身边坐下。

    而她的左手边,正是顾文堂。

    婢女们鱼贯着将热腾腾的饭菜一道道呈上,看得人眼花缭乱。

    却无人注意到,圆木桌下,隔着桌布,男人宽大的手掌将美人如葱段般的纤细玉指全然握在掌心,带着薄茧的指尖摩挲着她细嫩的肌肤,暧昧与缱绻的滋味无声蔓延。

    作者有话说:

    埋个线

    第39章

    吃过团圆饭,众人便围坐在桌前闲话。太夫人精神尚好,便叫上两个儿媳妇并孙媳妇陆氏陪她打叶子牌。

    本也叫上了晏安宁,只是吃饭时她和长辈们坐在一桌已经够扎眼了,这会儿论资排辈起来连金氏都不能第一时间坐上去,她去陪着就更不妥了,于是只笑着推脱道自己不会。

    太夫人便笑眯眯地道:“哟,还是头一回听说安宁丫头有什么不会的。”

    顾文堂在太师椅上坐着,闻言,用茶盖轻轻拂了拂飘在粉彩盅面上的嫩叶儿,一副漫不经心抬眼的样子:“那娘可孤陋寡闻了,她还是个臭棋篓子。”

    没想到顾文堂会评论一个小辈,一群人愣了一下,继而都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