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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上萧朔视线,定了定神:“也染了病……只是尚能支持。”情形紧急,两边来不及彼此互通有无。白源才知道城里关了这般要紧的人物,他一时无暇细想,只暗自横了横心,继续按着萧朔吩咐改了改向下说:“此番我等暗潜出城,大殿下还托我等询问。为何再三传令,拐子马皆熟视无睹,不见半分反应?”“几时无睹了!”金人统制咬牙急道,“我并未收到大皇子传令,如何反应?”“未曾收到?”白源愣了愣:“可我等被朔方军围城那日,便已派人传信请朔州来救,人分明已到了朔州城门前啊。”“若那时出兵,两相夹击,朔方军必败无疑。”白源扼腕叹息:“可惜朔州城毫无反应,白白错失良机……”“胡言乱语。”杨显佑沉声道:“岂有此事!”杨显佑奉襄王命来朔州,自围城后便与主城断了音讯。他原以为是襄王当真派来了黄道使,此时却越听越不对,心头不由发寒:“你等是什么人,来此颠倒黑白,是何居心?!”“我到要问。”萧朔缓声道,“阁下是什么人。”杨显佑愕然抬头。“我等此番来朔州城,见了门前守卫盘查,才知朔州已叫人蒙盲了眼睛,扎聋了耳朵。”萧朔道:“这般派人拦截盘查,究竟是要拦住朔方军的探子,还是要封锁应城传过来的消息?”金人统制越听他几人争执,脸色便越难看,用力攥了桌上金杯。“是你……!”杨显佑背后冰凉,萧朔易了容,他看不出此人长相,却认得萧朔的声音:“你哪里来的黄道令?”杨显佑忽然回神,一把抓起那块令牌,飞快摸索着上面的暗刻星位。他于战事一道本就不擅长,无非眼下可用之人实在不多,奉令来朔州城与金人接洽罢了,心思到底都还在京中风波上。上兵伐谋,其下攻城。若是襄王肯听他的,不避退到这偏僻北疆,以试霜堂所笼络挟制的势力,精心谋划暗中策反,趁着鹬蚌相争,未必不能再从中谋得出头处。可本该在京城与皇上针锋相对的萧朔,竟当真来了北疆,手里还拿着黄道使的令牌!杨显佑细细摸索,脸色彻底苍白下来:“破军,破军……”破军,天冲位。商恪。商恪死在了萧朔手里,故而被夺了这块令牌?可令牌内暗藏的毒针却分明还没被启用过,商恪还活着……萧朔会是从他手里拿到的这块令牌么?如何拿到的,除了令牌可还拿到了别的?如今商恪奉命留在京城,整合试霜堂与朝中势力,倘若连此人都被萧朔与云琅收服……“杀了他!”杨显佑转向金人统制,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压不住恐惧:“这是中原王朝的皇室血脉,是那个叫你们北疆闻风丧胆的端王的儿子!他如今回来了,还带了你们最恐惧的人,不只是为我们,更要先同你们清算……”“杀了他!”杨显佑嗓音嘶哑,“不杀了他,我们早晚都要死!”“阁下这话编得离奇。”萧朔道:“我若是端王之子,岂不正该与当今朝廷有不共戴天之血仇,还来替朝廷打仗?”杨显佑叫他诘住,一时语塞:“你——”“若论身份,在下更有一问。”萧朔视线落在他身上,敛去眼底冰寒:“杨阁老要在朔州城开的试霜堂,在别处也有,我也烧过几家、拆过两三处。”“试霜堂所执学说,分明将北疆诸部族斥为‘蛮夷’、‘未开化之民’,言其不足为惧,纵有乱我者,以纵横手段引之自相残杀便是了。”萧朔缓缓道:“杨阁老在朝中尚有官职,享大学士供养。却不辞辛劳,冒充襄王所部来这朔州城内,是为了所谓‘纵横手段’么?”杨显佑见了商恪的令牌,心中方寸已乱。眼看那金人统制听了这一句,看向自己的视线里杀意暴涨,更觉喉间泛寒,怔坐在座椅上。金人统制阴沉沉盯着他:“你还有何说法,莫非他说得都是真的不成?”“统制明察……不论他如何巧言伪饰,此时当真不便出城。”杨显佑攥了掌心冷汗,低声道:“朔方军以逸待劳,近来又有马匹补充,拐子马……拐子马不是对手,此时出城自寻死路。这几人是中原jian细……”“你才像是中原jian细。铁浮屠在城内根本施展不开,朔方军早将壕沟填平了!”刀疤始终在萧朔身后侍立,此时闷声粗气开口:“再不来救,真要等中原大军合围吗?”“铁浮屠在城内施展不开,可中原人却也灭不了他们。”杨显佑低声:“中原禁军战力羸弱,声势浩大,只能充数而已。只要沉住气,等——等襄王援兵到,胜负未可知……”萧朔缓声道:“杨阁老心里不是清楚,襄王援兵到不了了么?”杨显佑打了个激灵,终归语塞,停住话头。“王爷说,既然两家合谋,就该有诚意,免得旁人拿此事来作伪周旋。”萧朔同金人统制拱手:“我们的援兵到不了了,只能拼死助铁浮屠一搏。襄王再三思虑,决心据实以告。是战是退,贵军自行决断。”“好,襄王痛快!”那金人统制狠狠将金杯往地上一摔,“这才有些枭雄气派!”杨显佑瘫坐在一旁,脸色彻底灰败下来。襄王之谋,驱虎吞狼。他本想尽力以所谓援兵拖住金人,让铁浮屠与朔方军拼杀消磨,两败俱伤,却不想萧朔的胆子竟当真这般大。朔方军敢在此时引拐子马出城,定然还有后手……是什么后手?这两个人究竟还有多少谋划,藏在如今这场湍流之下,化成嶙峋暗礁,等着将他们撞得粉身碎骨?断骨去爪,铁棘寒冰,能驯服最凶狠的猛兽,为何就驯不出一个真正忠心的手下来?杨显佑迎上萧朔视线,恍惚见了那日的大理寺地牢。地牢里,云琅被铁索捆缚浸在冰水中,气息已奄,只剩心口一点热气。那双眼睛里早已没有生志,疲累平静得近乎释然,可点漆深墨似的瞳底深处,仍有一点光烁烁不灭。他那时还不清楚这一点光是什么,如今才隐约明白了,却已全然来不及。……杨显佑的目光艰难动了动,他看向萧朔,又看了看他腰间那柄来自殿前司的无锋重剑。大战在即,胜负一念。他知今日已无生路,也早知手上沾得累累忠良鲜血人命,难求善终。只是谋划一生,若能叫这柄剑斩杀,倒也死得不像个笑话——这个念头才在脑海里盘旋一瞬,他颈间已狠狠一凉。疼痛后知后觉泛上来,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