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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玩艺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省长一听到这两个名字,气就不打一处来,“别忘了,他们俩可是有案在身啊。喂,老刘,那个“八千万”的案子怎么样了?” 老刘是省纪委书记,听到省长问这件事,摇了摇头,无奈地说:“查不下去了。银行的那个经手人,跑到国外去了。” “什么?” 省长听到这儿,气愤地砸了一下桌子,“嘿,正中人家的下怀啊!线索给你扯断,保住自己;然后是排除异己。哼,这一次啊,蓟原的家底儿就要彻底败下来喽!” “省长同志,不要太敏感嘛!实在不行,孔骥同志可以兼任市长嘛。” “老孔要是行,就用不着这个庾明了。经济工作,不是谁都能做得好的。” “这种事,我看不算啥问题。” 以思想解放闻名的宣传部长情不自禁地谈了自己的看法,“外国总统有了绯闻,照样当总统。咱们这些中国人啊……” “这是在中国。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还没到什么都随便解放的程度。” 分管宣传工作的省委副书记反驳他,“我不否认庾明同志是个人才。我更不认为他是个坏人。我只是认为,他再当市长,不合适。不合适不等于不称职嘛!” “好吧,老杜,谈谈你的意见。你是组织部长工,对这类问题是专家啊。” 省委书记提醒组织部长发言。 第二卷:厄运当头 第70章 免职(2) “对这类事情的处理,一般有两种方式。” 省委组织部长果真拿出一副专家派头,“一是劝其体面地辞职。离开岗位之后,由组织另做处理。二是由组织宣布停止工作,查清问题后再复职或者另做安排。不过,庾明同志是中央部委下派的人,按照惯例处理这类问题显然不合适。我建议省委,让他暂时撤离‘蓟原’。撤离,就是不抓蓟原市政府的工作了。现在,他母亲不是病危吗?就让他在家守护老人。至于以后怎么处理,怎么安排?待查清问题再定。蓟原市长的位置,一时难有合适人选,就让孔骥兼任一段时间吧!” “嗯,大家看看,这么处理行不行?还有没有其他意见?” 看来,组织部长的想法与省委书记沟通过了。这种处理方式,无疑是再恰当不过了。 “书记同志,我再说两句会话可以吗?” 又是省长。 “当然可以。” 书记点头了。 “我说的话可能不太礼貌。不过,话在喉梗,不吐不快! “我要说的第一句话,庾明同志是个优秀人才。我指的不仅是在经济管理方面;在行政管理,他也是颇有建树的。这一点,省内谁都承认,连外国人也佩服得五体投地呢!可以说,部里把派到我们省,是对我们省的厚爱。我们为什么容不得他呢?这样的人被整下去,是我们省的损失。远的不说,就说那两亿欧元的投资,折合人民币多少个亿?我们省的市长们,哪一个干成过这么大的事情?唉,庾明同志的职务一撤呀,这些个亿的投资就得泡汤了……这种事,让人心痛啊!我说这些话的意思,是想提醒省委,以后不管怎么处理,都不能把这样的人才整得灰溜溜的。要知道,庾明同志不是普通的市长,他是中央组织部备案的部级后备干部,来到我们省是‘下派’,我们省委,有责任帮助他成长起来,将来堪当重任。而不是把这样一个好苗子压下去! “我说的第二句话,可能有人不爱听。对那几个告状的人,尤其是那两个副市级干部,咱们了得查一查。查查他们为什么告状?是为了工作,还是为了泄私愤,报私仇,或者还有什么别的目的?那个案子,你们省纪委的同志如果查不出个水落石出,我认为你们就是渎职了。八千万元,那是人民的血汗钱啊,说没有就没有了。怎么解释? “好,我现在心情太激动,不多说了。最后,我表态:服从省委决定。” “对省长同志的发言,我深表理解。” 省委书记开始总结了,“我想,在座的每一位同志,对蓟原市的问题,对庾明同志的问题,都有几分惋惜。但是,党有党纪,国有国法。对干部,单凭感情是难以公正的。最后,我也强调这么两点:第一,庾明是个好同志,好干部,甚至可以说是一位好市长。但是,作为常的干部,谁都得遵守党的规矩。我相信,今天省委的意见,部里会理解的。庾明同志也应该理解。第二,我要说的是,庾明同志虽然政绩突出,也还是有毛病的。在工作方法上,在同志关系的处理上,也有不完善的地方。我想,让他撤离蓟原市,在思想上反省一下,是有好处的。当然,我同意省长同志的意见,对于腐败问题,决不能迁就。包括那个八千万元的案子,要一查到底。我们派到蓟原的市委副书记为什么要兼任纪委书记,就是为了查这个案子。我们不会让不法分子逍遥法外的。” “会后,由我和省长同志与庾明谈一次话。散会。” 第二卷:厄运当头 第71章 慈母仙逝 打早晨开始,母亲开始昏迷不醒了。 张小敏来了之后,先量了量体温,又把了脉。大概是觉得有些不妙,就没敢离开。 “大娘,我是小敏,你老哪儿不舒服,就告诉我……” “美蓉来了吗?” 这几天,母亲在朦胧中总是喊这句话。 “我去找她啊!” 小敏替我觉们回答了。 “不,让五儿去。五儿啊,你把她娘儿俩找来,行吗?” 母亲声若游丝,仍然牵挂着她心中所有的人。 “行。他去了。” 张小敏替我答应着,随后把我拽到院子里。 “老人家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你到底想怎么办?” 她的脸上出现了异常严肃的表情,像等待我的一项重大决策。 我唉了一声,然后未加思索地说:“我去找他们。” “不,我问的是:找来以后,你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此时有些懵了,不知道自己说这句话时脸上带了什么样的表情。 “好。这可是你说的。” 张小敏像是等我这句话好多年了,她的手儿一挥,冲着大门外喊了一声:“美蓉,你们娘儿俩进来!” 当生命的长河流经了枯旱的大地,滔滔滚滚的奔流已经显得干枯时,那与生俱来的原始的能动力会是如何渐渐消失的呢? 这几天,她恍惚不定的,总是游离在断断续续的梦境里……频频来访的是她的丈夫。他逝去多年,最近总是屡屡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他还是那么强壮、那么欢乐……他驾着心爱的马车,炫耀地奔驰在田间大道上。车拉着她,还有她为庾家生的五个儿子。麦子丰收了。她和丈夫领着孩子们回娘家窜门。天色蓝蓝,太阳艳艳的。沿途的人们都恭敬地向他们打着招呼。丈夫是村支书,远近闻名的人物。她在他身上享了无限的荣耀。大车欢快地跑着,行到半程,一条河汊横在了车前。“我们娘儿几个下车吧,过了河再上来……” 他拉着脸子不吱声。他认为她信不过他的赶车技术。“驾──”一声怒吼,随之而来的是一清脆的鞭稍的震响。马车轻轻一颠,跃过了潺澉的河水。“哇!” 正在睡觉的小五儿被震醒,哭了。 “你,怎么又让他哭了?” 他不满意地转过头,给她一张噘了嘴的脸。 “谁让你赶车赶这么急?” 她毫不示弱地顶撞着他。 “快拍一拍,快拍一拍……” 车子速度慢了。他咧开大嘴,开始唱“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 孩子们被父亲的情绪感染了,也咿咿呀呀地跟着学唱起来。歌声唱着唱着,渐渐地弱了,然后就像是变了味,响着的不再是戏匣子里的动静,倒像是从未听过的来自天堂的音乐。那汹涌澎湃的乐章啊,就像磁石一般,要带她走,走入那宁静肃穆的天地里…… 不,不!她有些着急了。她不想走啊!这乐声固然美好,却有不足之处,那跳动的音符里,那优美的旋律里还缺少一声令人心畅的震颤……孩子大了,他也早早地去了。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还有那被她抚养长大的几个义子,相继结婚生育──她的炕上多了些孩子。接辈人啊,令她越看越亲。只是,这一个一个,都是些丫丫片片的。让人心焦啊。她的孙子呢?她为庾家生下五个儿子,这下一辈怎么就不见个小丁丁呢?唉,这几家就这个样子了。盼着五儿吧!五儿福大命壮,庾家的骨血就*他来延续了……然而,那个花枝招展的媳妇却是个不中用的病秧子。唉──人啊,不能把好命都占全了。又要升官,又要生儿子,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好事儿?她灰心了,若不是那个美蓉来到她面前,她的命儿能否延得这么长,自己都怀疑。 “奶奶──”这孩子叫起奶奶来那么亲,那么动人的心。撩起那张小脸,把她吓了一跳:五儿,这不是童年的五儿吗?她擦了擦早已昏花的眼睛,看了又看,还是那张不变的脸。顿时,她的滚滚的心潮涌起,快乐席卷了她。转眼看看美丽蓉那双哭縙的眼睛,她什么都明白了。 “娘,我不走了。我侍奉你老人家!” “哎,娘答应了。” 从此,她的生活里出现了梦中的儿媳,梦中的孙子。白天,美蓉在镇上做缝纫活儿,晚上便带着孩子来这儿来陪伴她。她们快快乐乐,生活得有滋有味。对这件事,她的心里有时候疙疙瘩瘩的,总觉得庾家人对不起美蓉娘儿俩人。她是多么盼望有这么一天啊──五儿回来了,他和美丽蓉站在一起,一齐甜甜地喊她一声“娘”到了那一天,孙子再喊她一声“奶奶”她的心也就落地了。 这、这就是慈母那未了的心愿吗?这就是月夜下亲昵过的后果吗?自从那天看到小胡子与才瑛的男女性交大表演,他自以为对此道尚显得朦胧与肤浅。然而,那英姿勃勃的少年,却突兀而至,响亮地喊他“爸爸”了。 难道,这是真的? 同样是两道nongnong的眉,两只烁烁的眼睛。一道刚直的鼻梁通到宽阔洁白的额头上。少年的他出现了…… 他在困惑中仍然掏不住内心的激动,疯狂地将这个孩子搂在了怀里。 多少年家庭生活的遗憾顿时消失了。妻子、儿子就在眼前。那雾里看花似的憧憬与企盼,倏地变成了鲜活活的真实。 “奶奶──”稚声未退的孩童一声呼唤,使病入膏肓的老人竟徐徐坐立起来。 “孙孙,我的亲孙孙啊。” 在临近九十余载人生告别的回光返照里,又是她的五儿,为她的光辉一生补叙了原本遗憾的断简残篇。 魂牵梦萦的欢乐像晴天霹雳一般突然来临,使这最后的神圣一刻显得分外热烈光华灿烂。仙乐轰然鸣响了。秋日里,天幕低垂,云蒸雾绕,她的原始生命缥缈的楼阁愈升愈高。她看到了那漫天响着空灵而明丽的音乐的光辉。这光辉水晶一般晶莹剔透,徐徐浸透在她那新生的慢慢充盈起来的热望里。 她巡视着天空展示给她的那一角新界,心中奔涌着骤然而起的光明。那是鲜艳的红云,那是灿烂的晨光。一支凤凰展着巨大的翅膀飞来,沿着那条光的河流,和着她心中那灼热燃烧的波浪,载她奔上了一 片乐音缭绕的青天。 人间沉痛的哀乐响起,浸漫了蓟北平原秋实累累的大地。 第二卷:厄运当头 第72章 “开除公职、回家种地!” 据说省委书记和省长是想同我谈一次话的。后来,这次谈话不知道为什么取消了。那个要我“撤离蓟原”的决定,先由省长的手机传给了我。第二天,省委组织部杜部长将此决定传达给市委书记孔骥。孔骥照本宣科,将他的原话一字不漏地转告了我。 现代化的通信设备,兼备了多么神奇而伟大的功能啊。几束电波闪动,便可以结束一个人一生为之奋斗、孜孜不倦追求的神圣事业。 几度人生风雨,几度宦海沉浮……从诞生成长在这块黑土地上,咿呀学唱的童心里便有了一个光彩的梦幻。茅屋里挑灯夜读,学海里苦度寒窗,土窝窝里长大的苦孩子总算拿到了大学结业证书。当“农村户口”这个不争气的身份堵死了我奔向蓟原市的道路时,我不得不忍痛害割爱,高攀了那位高官的千金。十几年,十几载;我远离父母,不近妻室,在毫无家庭乐趣的环境里行色匆匆走过了常人难以走过的路程,只是,当这辉煌的篇章马上就要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时,“撤离蓟原”四个大字,便把我十几年苦苦累积的成果一笔勾消了。 “撤离蓟原”、“撤离蓟本原”、“撤离蓟原”……四个大字像重锤一般击在我的心坎上。 在我心底深处那本能的反应里,我敏感地领悟了“撤离蓟原”这一决定深层次的涵义:岂止是离开蓟原?从我抱紧儿子的一刹那间,我心里就有了一种冥冥预感:长达十几年的仕途生活,将要由此结束了。 母亲逝去的第二天,省里泊了一位副省级干部与我谈话。 这位副省干部拉长了一副”” “阶级斗争”式的冷脸,说起话来粗暴、傲慢却又充满了愚蠢的自信。他与四位随从来到县城宾馆住下之后,便命令我两个小时之内到达他的房间。 尽管我的心情浸在无比的悲痛里,但是,为了能够听到省领导的声音,我还是准时赶到了。 “庾明同志,你的错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