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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几,他知道这是在自己家的书房里。奇怪的是,美蓉上哪儿去了? 过去,他醉了酒回来,美丽蓉总是唠唠叨叨,然后给他沏茶弄水,捶胸抹背。今天,怎么就没了人影子了呢?莫不是她出门了?或者是有病了? 喝了几口水,他觉得人好受了点儿,脑子也清晰了许多。他看见书房对面卧室门的缝隙里透出一丝光亮,就走过去拉开了门。他看到美丽蓉正躺卧在床上,看见他呼一下坐了起来。 “你在哪儿喝的?” “花花世界。国家工商总局来了领导。” 他一如既往地那么解释着。同时好奇,今天妻子是怎么了,像了生气了似的。 “我告诉你多少次,注意点儿餐桌上的形象。可是你……根本就不拿我的话当回事儿!你知道,你今天是怎么进屋子的?” “哦,糊涂涂的……忘了。” “哼,忘了?” 美蓉气哼哼地说道,“是人家司机、秘书背你进来的。你呀你……” “唉,都是那个花总,带一帮子老板敬酒……” 他悔不迭地敲起了自己的脑袋。 “好了好了,别装后悔的了。还饿不饿?我去下面条啊……” “不用了。困。我要睡觉。” “嗯,我去铺背子。” 美蓉的神情缓和了些,“酒桌上,人家不都说嘛,‘听老婆话跟党走,多吃菜,少喝酒。’你呀,就知道逞能,把老婆的话当了耳旁风!” “美蓉,我不就是喝多了酒吗?你今天怎么了?唠叨个没完!” “唠叨怎么了?自己做错了事,我说说还不行吗?” 美蓉的声调提高了不少。 “你说说不是不可以。可也别没完没了……” “我怎么没完没了?对你这种人,有些话就得天天讲、月月讲……”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要睡觉了。” 庾明挥挥手,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可是,刚刚躺下,手机铃声短暂地振了一下。 他打开手机一看,是短信。是美玉发来的短信:姐夫,你睡觉了吗? “我就要睡了。有事吗?” 他回复过去。 “嗯,别睡了。快上,打开QQ!” 像是有什么重要事情。美玉用了命令的命令的口气。 他重新爬起身,来到书房,打开了微机。 “怎么啦?不是说睡觉吗?怎么不睡了?” 美蓉看见他的举动,有了责怪的意思。 “美玉找我有事,让我上聊。” 他不假思索,就说了出来。 “什么?上聊?有什么事白天说不了?还得三更半夜上聊?什么大不了的事?来家说不就得了。” 这一回,美蓉真的生气了。 “你别管了。自己先睡吧。” 庾明应付着妻子,自己开了微机,打开了QQ。 “哼,人家说话就像圣旨。让你干啥你干啥。自己老婆说的话,全当放屁了!” 美蓉说完,咣当当摔了一下书房的门,回到了卧室里。 “美蓉,你这是什么话?” 庾明觉得妻子的话里有些个不干不净的,便追问到卧室里,“我们就是上聊聊天,你怎么含沙射影地乱敲打人呢?” “什么含沙射影?我说的是实话。” “实话?” 庾明觉得妻子的话有来头,立刻追问,“美蓉,我哪儿做错了?你说,别闷在心里,好不好?” “庾明,我说,自从认了美玉这个meimei。你还在乎我吗?” “我当然在乎你。你是我妻子啊!” “可是,虎子当兵的事儿,你怎么不先和我商量?倒听从她的主意了?” “我早就和你说过送虎子当兵的事儿。怎么是听从她的主意?” “分明是你们俩商量好了,才告诉我的。” 美蓉把话说了出来,也委屈地哭出声来。 “好了好了。你别多心啊!” 庾明开始了艰难地解释,“虎子的事儿,主要是美玉先听到了消息,那个被‘双规’的女人打着我的旗号在省纪委吆三喝四的。她担心我受到影响,才想法子要虎子离开那个女孩儿,摆脱这层关系。我怕你上火,就没告诉你全部真相。这事儿就到这儿。以后,虎子的事儿咱俩多商量。好不好?” “哼!事情做完了又来安慰我!” 美蓉还是有些个委屈,抽抽答答个不停,“她还说人家打你的旗号吆三喝四;她呢,她不也是打你的旗号在外边风光嘛!不是你当总裁,她能当上‘蓟钢’销售处长吗?她们家能有那么多钱开饭店吗?” “好了。美玉家的日子以前很苦。现在好不容易翻了身。借我一点光也难免。咱就别计较了。好不好?” “不是我计较。是她自己不自量力,处处要压我一头。” “她要压你一头?这怎么会?你们是好姐妹呀!” “什么好姐妹?现在,我干什么她都看不上。前些日子,我去二中了解虎子的情况。她就批评我不应该去。我了解自己儿子的事儿,管你什么要紧?我见了那个女孩儿的面,她也批评我做得不对,说我有失身份。” “怎么,美蓉,你真的见那个女孩儿的面了?” “是啊!那孩子,我看挺好的。” 美蓉毫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唉!这怎么行?” 庾明气得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你这样做,岂不是承认虎子和她的恋爱关系了吗?” “承认了又怎么样?青年人,谁能不恋爱?” “美蓉。我不是说承认这关系有什么不好。而是……” “而是什么……” “她的mama。是个被‘双规’的腐败分子。我们要是 和这样的人成了亲家,人家不笑话我吗?” “什么,笑话你?” 美蓉像是中不懂丈夫的话。“孩子搞个对象,怎么老是往你身上扯呢?她mama腐败,与她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还讲血统论?” “嗨!美蓉啊!我不是干涉虎子的恋爱。可是,我们这种家庭,儿女的婚事也绝不是那么简单。这事儿,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实在不行,等虎子回家时,咱们和他好好谈谈。” “嗯,这事儿,让他自己拿主意吧!反正,我看那孩子挺好的。” 夫妻二人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想再唠叨下去。美蓉展开被子准备睡觉,庾明又进了书房,打开了微机。 微机屏幕的QQ上,美玉的头像正一蹦一蹦地跳个不停,焦急地等待着他的到来。他拿起鼠标,刚要双击美玉的头像,突然觉得这样做不太对头。美丽刚刚为了美玉的事儿和自己拌了几句嘴,自己这就与美玉上聊起天来了。这怎么行呢?她们姐妹俩的矛盾因何而起,他并不知晓,可是,事情却是明摆着的。在虎子恋爱的问题上,他听从了美玉的意见,而美丽对此并不理解。如果自己酒后还与美玉上聊天,这不是越来越加重美丽的误会了吗?于是,为了慎重,他没有理睬上的美玉,而是打开了书房的门,抓起了电话:“喂,美玉,什么事儿?非让我上?” “让你上你就上嘛!” 美玉的话音里有了些撒娇的味道,“怎么,不方便?” “不是。我刚刚喝多了酒,晕得难受。想早点儿睡觉呢!” 庾明故意提高了声音,故意让美丽听到他们交谈的声音。 “聊一会儿也不行吗?我有一件大事要告诉你……” “什么大事?电话说不行吗?” 庾明真希望她在电话里说清楚,自己省得上了。 “不行,我要你看一张合同书,我用QQ给你传过去。” “什么?合同书?” “对。一份特殊的合同书。嗯,你快上看吧,别啰嗦了!” 美玉对他今天婆婆mama的样子有些反感了。 “好,传过来吧!” 庾明点击了她的头像,敲击着汉字发过信息去,“不过,今天我真的很困,我们最多聊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你干嘛呀你?好不容易逮住你一回!” “以后再聊嘛!” QQ页面上显示了画面传输的标识,庾明按了“接收”键,画面上出现了一张轴承钢销售合同。奇怪的是,这张合同不是他惯常看到的印刷好的制式合同,而是用手写的。字很漂亮,是流水一般的行书。更让他奇怪的是,合同的右上角,签发了一个他熟悉的“金”字。 “金?” 庾明吃了一惊,“美玉,这不是老金的签字吗?” “是他签的。”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那就是表示他关心这份合同,要我关照,及早供货。” “及早供货,好哇!这有利于钢材销售啊!” “好什么好?姐夫,难道你真不知道目前钢材的行情?” “钢材的行情?” “是啊,你知道不,现在的钢材价飞涨,可是仍然供不应求。这些天,主动找我签合同的人成群结队的……” “这是好现象啊,说明咱们的产品走俏了。” “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照现在的订单数量,‘蓟钢’两年也生产不出来呀!” “那就告诉老杨,抓紧生产!” “已经采取措施了。工人们‘三班倒’,我这儿还是没有存货。” “这钢材市场的行情,真是来势凶猛。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当然有原因。” 美玉告诉他,“沿海经济带上了那么多造船厂,船板一下子紧俏了。要不是你抓了技术改造,‘蓟钢’就得守着行情干瞪眼了。这一下,订单雪片似飞来,‘北方重化’的头头们可牛上了。” “哦,这技术改造的事儿,是老省长决策的。看来,还是他老人家有远见。” “嗯,昨天杨总告诉我,现在资金紧张,钢材又供不应求,我们的原则已经不是以销定产了,要以回款速度定产、发货。谁的货款到了,就保谁的货;不给钱,一个钢钉也不卖。” “这是为了加快资金周转,这么做对呀!” “可是,今天老金打电话给我,嘱咐我尽快向这个厂家发货。” “这个厂家,款到了吗?” “没有哇!” “那就先不发货。” “可是,我不敢得罪老金。老金见不到发货,急得火烧屁股似的……” “这个厂家的背景?你弄清楚了吗?” “据我调查,这个厂家的老板是老金的小姨子。” “小姨子?” “是啊!千真万确。” “我没听老金说过他有个开工厂的小姨子啊!” “这种事儿,人家能告诉你吗?” “有什么不能告诉的?开工厂又不犯法。” “可是,他俩的关系……不太合法……” “怎么,不太合法?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事儿你还不明白……矿区的人都知道,老金和他的小姨子,有一腿!”“有一腿?老金,不可能吧?” 他摇起了头。 “人人皆知的事儿,你怎么就不信呢?这种事儿,我敢撒谎吗?” “美玉,我相信你。可是,老金是个正派人。他和小姨子,不会那样吧……” “姐夫,别看你在卧地沟搞了棚户区改造。可是,你对蓟原,对矿区,对矿工,对他们的生活和精神世界,还是不了解。” “也许是……” 庾明含混地回 应了一句。 “不是也许,你就是不了解。” 美玉的口气很坚决,“你知道吗?在矿区,由于下井工人特殊的生产环境,男人的心理,多多少少都有些变态……” “变态?” “嗯,变态。” “譬如?” “譬如,在男女关系上,在险恶环境里生存的矿工更需要安慰和刺激;由于干的是阴间活儿,生命危在旦夕,他们担心自己的妻子在自己遇难后生活无*……所以,很多人对妻子的外遇采取了宽容的态度。这种心态,是一般市民难以接受的。嗯,还有,很多矿工喜欢勾引自己的小姨子……大概,这是一种‘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理在作怪吧!” “胡说。” 庾明对她的观点不敢苟同了。 “我没有胡说。” 美玉反驳说:“因为,勾引小姨子固然会让妻子生气,但是,这要比丈夫出外勾引别的女人划算……” “美玉,你越说越不像话了。” 庾明唏嘘了。 “姐夫,我在与你探讨一种特殊生存环境下的文化现象,我不是放荡胡言。” 美玉辩解着,又说起了老金的事儿,“你知道吗?老金与妻子结婚后,小姨子就与他们生活在一起,她的上学、参加工作,谈恋爱、结婚,都是老金cao办的。小姨子是从心里感激他啊!老金的妻子生小孩做月子,她就和老金睡到一起了。嗯,大家说,她的第二个男孩,就是老金的种儿,那孩子的眉眼,与老金一模一样。” “荒唐,真是荒唐!” 庾明不知道是怀疑,还是反驳,一连敲击了三、四个“荒唐”“人生嘛!本来就是荒唐。不是说‘满纸荒唐泪’嘛。姐夫,我给你看这个合同,就是告诉你。你别把人间的事儿想得那么规范。荒唐离奇的事儿多多了。我把老金的故事讲给你,就是让你的脑袋开开窍。” “你让我开窍?哈……” 庾明未置可否,只是一味大笑。 “你笑什么?” 美玉有些生气了,“别看你是省长,今后,你需要我开窍的事情多着呢!” “譬如……” “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