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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他误闯此地,在没有归属感的深海中窒息。少年当即收回视线,心突突狂跳起来,他握拢两只手,不知要如何自处。好在身边女人与他说话了:“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他像捞到一根水藻般快速回应:“嗯。”岑矜斜他一眼,注意到他有些虚晃的目光:“坐累了吧。”李雾摇头,想起她还在开车,肯定没看自己,就开口道:“没有。”岑矜问:“先带你去我家行吗?”李雾说:“好。”“房子不算大,但有两个房间,你暂时先住客房。”“嗯。”……他们有问有答,不觉光阴流逝,路途杳远。—岑矜所住的小区,绿化极佳,仿佛一间偌大的生态园。不同于山林的狂野生长,这里每一处草木花石都是别致的修饰,膏白色的欧式洋房耸立其间,如同童话里才有的古堡。岑矜的房子就在其中一间“古堡”的三楼。这是二十岁生日时父母送她的礼物,由她选址,装修也全凭她意愿。大学那会,每次在寝室待得不舒服了,她都会回这里住上一阵。后来跟吴复恋爱结婚,每回两人闹得不可开交,她也会逃到这里平复自己。岑矜一直把这间屋子当作她的私人象牙塔,除了丈夫与闺蜜,她不曾带任何人来过,父母登门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李雾是个意外。所以家里没有多余的男士拖鞋,换鞋时,她直接把吴复用的那双拿给李雾。李雾接了过去,脸上有显而易见的无所适从。可岑矜这会很累,疲于应付,也不知道怎么表示才能让他在短时间内接受和习惯新环境,索性简单招呼:“换好了随便坐吧。”说完转头去了卫生间。李雾换好鞋,没有再往里走一步。他第一次见到这么美好的房子,像一间精心布置的展馆,家具器物都是艺术品。相比之下,他是那样格格不入,是粗陋的不速之客。这种反差令少年赧意汹涌,比初见岑矜的车时还更严重,他感到局促,甚至于有一丝退缩。岑矜从盥洗室出来,见李雾还傻站着,不明白道:“还站门口干嘛,坐啊。”她洗了把脸,刘海湿了,贴在额角,被随意拂到一边。这个细节令她看上去多了些自在随性的居家感,与环境完美融和。她天生属于这里,而他不是。李雾清楚这一点,但他必须走过去。李雾停在棕色的皮质沙发前,岑矜看了眼他手里东西,说:“先把行李放地上吧。”李雾摘下书包,将它和行李袋叠放在一起,自己也顺势坐下。岑矜倾身倒了杯水:“白天烧的,不介意吧。”李雾摇摇头,双手接过那只花色有毛玻璃质感的瓷杯。杯子的手感与他想象中截然不同,杯身釉质光滑,堪比打磨过的玉。他微怔,抿了一口。岑矜也给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跟他谈起之后的打算。“李雾,”她用他名字开场,以显郑重:“我休假不剩几天了,所以要尽快把你的事办好,最好明天就能带你去宜中办手续,这样你也可以早点上学。”李雾不假思索:“好。”岑矜弯了下眼:“你现在是高二,分过班了吧?”李雾颔首。“文科理科?”“理科。”“县高与宜中的教程应该一样,”岑矜想了下:“毕竟都考同省卷子。”李雾说:“教材是一样的。”岑矜点点头:“那就还是高二下学期,直接跟班读。”她兀自考量着,完全进入“家长”角色,一股脑地想把最好的资源往自家孩子手里塞:“明天看看能不能把你安排到实验班去,学习氛围肯定更好一些……”想想又觉得忽略了李雾的个人感受,旋即改口道:“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你别有压力,自己怎么选择最重要,宜中的普通班也很不错。”李雾异议全无,更别提去挑拣,去评价。他能接着念书,就已经万分感激。宜中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教育殿堂。以往只在课本里见过,是县高老师口中的神话,人尽皆知的考学高碑。现在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李雾握着杯子:“能上学就很好了。”“上学可不仅仅是上学,”岑矜是过来人:“还要考虑怎么学,学什么,为什么学,就好比吃饭,我们每顿都吃得上饭的时候,就不会再纠结吃饭本身了,而是要挑好米用好锅,这样才能煮出更好吃的米饭。”李雾怔然,他从未考虑过这些。过去十几年,他也没资格考虑这些。“李雾,你要对自己有高要求,给自己订个目标,”岑矜看着他:“我带你过来,不是白带的,我有条件,你起码要考上211,能做到吗?”李雾没有马上回答,片刻,他点了下头。岑矜满意地扬唇。聊完这些,岑矜想起另一件事,压在她心头一路了,她不能带着包袱过夜,便启唇直说:“回来路上那通电话,我有讲一些难听的话。”她语气轻柔得像客厅的灯光:“但都是争吵时的无心之言,不是我本意,对不起,希望你别放心上,好吗?”李雾不安起来,他并不希望她说起这个。即使那一刻曾有字眼刺痛他心扉,但也只是一下子,针扎一样,轻如浮萍,他对她的情绪基本被沉甸甸的感激占满了。“好,我不会。”李雾沉声说道,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还能再补充点什么了。“李雾,”岑矜忽然叫他:“你17对吧。”李雾:“嗯。”“以后叫我jiejie好了。”“好。”而后还是沉默。面面相觑片刻,岑矜孩子气地抓了下额角,试探问:“现在不叫一下吗?”她是独生女,从未体会过拥有兄弟姐妹的滋味。此时多了个体验对象,就被三姑六婆附体,非要从小辈口中听见一句称谓才顺心如意。李雾耳廓渐热,他抿了下唇,张口唤了声:“姐。”岑矜绽开笑容,整张脸也因此明朗起来。这一声,有如盖章立契,成就感为她倾注能量。实在太晚了,岑矜不再多聊,起身领李雾去次卧,告诉他衣物书本与生活用品要如何归置。等他收拾得差不多了,人走出房,岑矜又把他带到卫生间,指导他怎么用水。李雾第一次知道,原来水龙头的调控会这么复杂,花洒类型还分好多种。等一一描述完,考虑到异性共处一室确有不便,岑矜指指身后:“我卧室有卫生间,以后外面这个就给你用,你不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