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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二十年来积累的为数不多的办法照顾宿舍同伴,很笨拙,很别扭,但同样很真诚,也十分有用。李瑜在火锅的热气中被蒸腾得发了些汗,全身的肌rou好像才终于有些松动——他在此之前都没意识到自己是紧绷着的。他笑眯眯地应话,夹锅里的rou。鲜嫩的羊rou裹在红油里,什么也没蘸,膻味和辣味在齿间随着rou咀嚼时独有的黏糯感滋裂在牙床上,又随着一次比一次碎烂的咬合渐渐淡去,而体会到rou本身的生味,他把它吞了下去,顺着食道坠进泛着酸水的胃里。陈鑫和汪启明真不会别的,关心的话说了两句自己都觉得酸,于是一个劲给他夹rou,李瑜吞了大半羊rou卷和肥牛,实在吃不下了才放了筷子求饶,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吃没吃饱,胃好像总是空出一股不真实感。回寝室的路有些暗,他们并肩走在路灯下,李瑜听陈鑫和王启明聊新学期的选课安排,微笑出一张寡淡合群的脸,这就是他生活真正的样子,他该有的样子。两个朋友在嘴唇张合间制造出初春寒夜里一团又一团烟白的雾,每一团都在不断重塑着这样的李瑜,将他也逐渐染白,渡去一层春季该有的零星温度,把他从飘渺虚高的某个地方渐渐拉了回来。李瑜神思放松着,觉得十分感谢。晚风拂过发间,将他们与严肃和深度无关的闲话吹散了,吹得到处都是,似乎便能很好地掩盖住那些让他害怕的东西。他的确这样认为,心想自己已经快速回归了校园生活,做两名开朗又好心的室友忠实的听众,社会角色甲让人忘记社会角色乙背负的辛秘,他很快学会了叫他尽早忘却那份痛苦的方法,就是把自己完全套牢在甲中,让乙早早去死,他应该舍弃一切留恋,像离开时一样果决,让那个李瑜干干净净地死在冬季。他心情不错地参与话题,似乎在迈着步子热切地想要走进春季,饶有兴致地听他们讨论某个游戏,虽然他并不太懂,但在这方面不懂倒也适合懂的人指点一二,很能激起对方的热情,李瑜间或点点头,像在认真学习该有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他真怕自己忘掉。两个网瘾室友跟李瑜叭叭了一路,回了寝室也没歇,等宿舍安静下来已经近凌晨了,李瑜微笑着平躺在窄短的床上,盘算着新学期的安排,合上眼预备进入睡眠,理所当然地觉得今天晚上不会做梦了,以为自己能天赋异禀地在短短半个白日就毫发无损地迎来生机。周遭彻底暗了下来。-常怀瑾借着些微酒意很快就睡着了。他平躺在主卧大床的正中央,月光很亮,斜照在覆着他胸膛的软被上,像一截虚虚伏在他胸口的手臂。他只喝了一点酒,称不上多醉,叶杏倒被他沉着脸的样子吓了一跳,许久不见了,这人在酒吧也总是那张轻佻刻薄的脸,叫人忘了他比这群狐朋狗友都要更早地坐在高位,有着实打实的上位者的威严。倒也不妨碍叶杏翘出一点八卦,他等常怀瑾一个人坐了片刻才款款拉开椅子问好,“好久不见喽。”常怀瑾嗯了一声,叶杏便随便开了个话题,“婚后生活怎么样?”他笑了下,“狗仔挺烦吧,你都多久没过来了。”常怀瑾的脸色果然更差了,叶杏直觉自己说到了重点,“怎么,不是表面联姻么,”他还是以朋友的身份稍加安慰,“习惯就好了,又不影响你找乐子。”常怀瑾啧了一声,嘴巴张了两下也没像以往一样得心应手地嘲讽叶杏八婆,一杯紫红的酒下肚才颇为不解地朝叶杏道,“是啊,这算什么大事?”叶杏以为是常家内部不支持,毕竟常怀瑾还算年轻,这倒是他不好细问的了,“的确不算,你老婆还挺好看。”他晃了晃自己的酒杯,戏谑地看着他,“你对着女的能硬么?诶,李瑜呢,也没见你多带他来酒吧坐几次。”“他那么点大——”常怀瑾嗤笑一声后蓦地噤了声,有些烦躁地说,“散了。”“散了?”叶杏觉得蹊跷,前一秒还宝贝人家小孩舍不得带出来,是这意思吧?下一秒就散了,合着常怀瑾是借酒消这愁的,叶杏胡乱猜出个一二,估计是那小孩喜欢上这人也看不得他结婚吧,一拍两散呗,倒没想是常怀瑾被甩了。没劲。他难得见常怀瑾这模样,却只觉得人间故事千篇一律的无聊,倒让他有些看不起常怀瑾了。“换一个呗,正好别糟蹋人脆生生的小孩儿。”叶杏满不在乎地说,扫了一圈隐在酒吧暗处偷摸着打量常怀瑾的人,笑了一声,“有的是人等着您收,他不合适就找个更合适的啊。”常怀瑾换sub实在不算稀奇事,他已十分免疫,即便这次比以往都要不同——曾经的常怀瑾更多的是对奴隶劣质的不耐烦,和抛弃他们后一种扔掉垃圾的悠然,甩甩灰继续投入到新的脂香浪蕊中,叶杏见得多了便只觉得无趣了,没有察觉这个男人身上压抑着某种随处可见的不适感。常怀瑾为他的话醒了醒神,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与他聊了些别的闲话,走之前心情好上不少,留了句谢了,叶杏摆摆手祝他接下来的日子猎艳成功。那是每一个猝然失恋的人身上必将笼罩的不适感,是叶杏已经嚼得失去滋味的人间情意万千结局中最烂俗的一种,也是大部分人哭哭笑笑最终总能很快走出去的一种。可惜常怀瑾是个没什么人情味的人,缺乏关于尘世的羁绊与眷恋,和他一样为失去所爱买醉的人该放下的放下,该纵乐的纵乐,一蹶不振的也不是没有,但好歹懂得一个原因,知道自己在缝补一颗破碎的心。常怀瑾倒是享乐的行家,也比任何人都要对情爱有着最大的不屑,于是快速投向叶杏揭开的他们生活的真相,李瑜不合适,那就去找一个合适的嘛,他什么时候缺过人?这是他的无知将要带来的短暂的安全,保证他享有舒心的安眠。只是开启玄关的门时没有得到那个男孩的吻有些不适而已,看到鱼缸中被吃掉的白色鲤鱼有些不安而已,他稍微引颈释放掉某种恐惧,像在接受命运,又似乎在昂着头颅拒绝已经被他感知到的厄运。大概是酒醉后的臆想,常怀瑾不以为意,草草洗澡和衣躺下,他十分刻意且可笑地睡在了床中央,并且得到了令他颇为得意的高质睡眠。是啊,李瑜算什么东西?在李瑜还在努力找寻忘记常怀瑾的方法的时候,这个强硬的男人在一夜之间便彻底剔除了李瑜在自己生活中的存在。鱼缸被清理一新,斗鱼血红的扇形尾巴似乎比平常还要雍容优美。陶姨继续做着符合他口味的西式早餐,咖啡的香气飘浮在荆馆一如既往的安和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