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同心园篇 第270章 天明(无我亦非我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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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醒醒了,小朋友。” “……” 阳光被窗帘拦在窗外,但是屋内的暗度对比出了屋外的明度,现在是阳光最明亮的时刻么。 看来是昨晚大家都累了,所以今天即使已经这么晚了,还是没有人起床。 “你记得时间吗?” “什么时间?” “上午十点二十七分五十七秒,后面还有一长串就不念了。这是鹜若白离开旧世界的时间,也是你离开新世界的时间。” “现在是什么时候。” “九点。我不确定,你和她告别会需要花多久。” “足够了。” 令泽瑠抬头看向江漓,这位阿姨虽然早就青春不再,但是依旧能够从她现在的容颜里看出当年的风采。 “岁月不饶人啊,mama年轻的时候,明明也是一个青春靓丽的美女。” “哦?你叫她mama?” “为什么不可以呢,虽然她不知道,但是我一厢情愿地这么叫,有什么关系呢。” “嗯,是啊,可惜,你只能和mama再待一个多小时咯。” “足够了。” “你记得自己是谁吗?” “别问这么蠢的问题。” “呵呵呵。哦,对了,那个挂坠去哪儿了?” “我想想……不是在你手上吗?” “是吗?不好意思,我搞丢了,应该落在巷子里了吧,嗯,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去找一下吧。” “为什么不是你自己去找?你不是世界的管理者吗,全知全能的你,这种小事自己一个人办不到吗。” “我又不是神,怎么可能全知全能。那个挂坠又不是寻常物件,那个可是来自旧世界的「遗物」啊,我没办法处理的。” “遗物?什么意思啊?” “那个是真正的项链,是真正的鹜若白身上佩戴的真正的那一个。你的身体是我造出来的,所以你充其量是一个鹜若白的仿品;但是那个项链不是我造的仿品,那个是真品。” “你是说,那个项链,是真正的鹜若白所拥有的,真正的项链?” “对,按理来说它应该随着鹜若白的消失也一起消失,但是世界就是这么奇妙,那枚挂坠留了下来,并且就出现在你的身边。” “所以,这枚挂坠是可以证明鹜若白存在过的证据吗?” “是的,和你拥有的鹜若白的记忆一样,那个是为数不多的,的的确确属于鹜若白的物品之一。” “之一?那还有其他的吗?” “有啊,不过在警察手里。” “是那把刀?” “嗯,没错。那把刀也可以算是能证明她存在过的物品,但是,它代表的却是鹜若白凶手的身份。这枚挂坠不同,它代表的,是一个普通女儿的身份。所以拜托了,令泽瑠,为了让这个世界不彻底遗忘她,把这枚挂坠留给应该拥有它的人吧。”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 令泽瑠设法从江漓的怀抱里逃了出来,甚至没有换衣服就直接跑出门去,一路来到那个小巷里,仔细寻找挂坠。 令泽瑠一眼望去,地面上没有挂坠的影子,他第一时间注意到那根电线杆,赶紧朝着电线杆的后面走去。 “果然在这里!” 这句话是两个声音同时说出来的,令泽瑠捡起挂坠后,转头望去,原来是江漓站在巷外,和令泽瑠一样,穿着睡衣。 值得一提的是,鹜若白之前送给江漓的那个玉佩,已经被守胥给悄悄收了回去,所以现在江漓的脖子上空空如也。 “江阿姨,您怎么在这儿?” “我又不是老糊涂,怀里的人不见了,我还是察觉得到的。只是没想到你会来这里,这个小巷和我可真有缘,我遇见的重要的人里,大部分都和这条巷子有关。” 江漓依旧站在巷外,她似乎有些迟疑,迟迟不敢踏入巷内。二十七年前在这条巷子里发生的事情,至今仍然刻在她的心底,只要她一靠近这条小巷,就从身体的最深处涌现出刺透全身的恐惧,好似扎着骨髓。 令泽瑠见她表情有些变色,知道她肯定是心生畏惧。他站起身来,朝着江漓走去,就在某个刹那,目光紧盯着他的江漓忽然眼睛瞪大,随后瘫坐在了地上。 “不要过来!” 江漓下意识喊出的一句话,让令泽瑠定在了原地。 随后两个人一同沉默下来,令泽瑠尚且有些迷惑,但是江漓马上意识到了什么。 不知为何,在凝视着令泽瑠一步一步走过的途中,在某个瞬间,她浑身涌现出一股熟悉的感觉——二十七年前,那个凶手转过头来盯着她看时,她就如那般惊惧。 “就是那个位置……” “什么?” “那个凶手,就站在你现在的位置……” “您是说,二十多年前么?” “啊,啊……是啊,看来是我被吓怕了,不知为什么,刚才你走过来的时候,我突然害怕了。” “您没事吧?” “啊,我没事。” 江漓赶紧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时间不早了,若白,我们先回去吧。一直穿着睡衣在外面晃,被人见了也不好。” “嗯。” 令泽瑠走到江漓身边,随她一同回去。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一路上江漓似乎和他有意保持着些距离。 “……” 这时,守胥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语气,出现在他脑海中: “哎呀,看来江漓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可惜她没想起来你是她的女儿,但却察觉到了你是杀人凶手。” “这是你设计好的吗?你不可能平白无故把挂坠搞丢,而且正好落在巷子里。” “那你可就是多想了,我为什么闲的没事要做这种事情呢?令泽瑠,你还是想想办法吧,她好像对你有些畏惧了,最后的告别,还能顺利进行吗?” “……” 令泽瑠,此时是鹜若白的代理人,由于鹜友庆被鹜若白杀死,导致他不能与江漓结合,诞下他们名为鹜若白的女儿,所以鹜若白也随之消失。为了解决某个时空悖论,守胥找来了另一个人顶替了杀死鹜友庆的凶手的位置,这样一切就没有逻辑上的漏洞了,唯一值得怀疑的,就是这个新的凶手杀死鹜友庆的动机了。 “我应该叫她一声mama吗?” “你觉得呢?令泽瑠,你现在拥有鹜若白的一切记忆和情感,尽管性格不同,我也相信你可以为她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回到江漓家以后,令泽瑠一瞥墙上的挂钟,时间显示九点二十五。客厅里的准允铭还在睡觉,完全没注意到他们二人出去又回来的事情。 “这孩子,在客厅里都能睡这么香。看来当初若白你不用走的,直接让这家伙晚上睡客厅里,把他的房间腾出来给你就好了。” “啊哈哈,那也太可怜了。” 令泽瑠眼睛微微扫过准允铭的脸,一眼就看出他为什么能睡得这么香。 守胥那个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对他用了强制休眠,这样一来,整个房间里就只有他和江漓两个人能活动,告别也就不会有别人来打断了。 “江阿姨,我想先去房间里看一下准叔叔的情况,好吗?” 在江漓准备去做早饭的时候,令泽瑠提出要去看看准钧涅,表面上是去看情况,实际上,是想对他也做一个告别。 “嗯,你去吧。” 江漓说完,便一头钻进了厨房。令泽瑠悄悄打开了房间门,来到了准钧涅的床边。准钧涅到底是昏迷了,他依旧保持着和昨晚一模一样的姿势,侧身躺着的同时,手还扯着被子。 “没想到新世界里,你和mama真的在一起了,看来mama她,注定是要嫁给一位警察的啊。就是不知道,如果曾经你们可以在一起的话,是不是我真的就能多一个叫做准允铭的弟弟了。啊,这样吧,首先我要谢谢您,您作为一名警察,两次拯救了mama,第一次把她从死亡的边界上拉了回来,第二次则是安抚了她内心的创伤。mama她能够遇见你,便是艰苦的一生中,得到神明给予的最大的恩惠,并且这份恩惠,让我也沾到了几分,在我之后的人生里,第一次体会到了父爱的感觉。” 令泽瑠握住准钧涅的手,看着他的侧脸,忽然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我……这样吧,我们来说一些不一样的吧。曾经的我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您会对没有血缘关系的我,那般的照顾呢?我一直在想,或许您只是想要一个孩子,但如果您和mama她,有了属于你们二人的孩子,那么与您没有血缘关系的我,会不会对您就没有用处了,您也就不会再理会我了。所以,可能,有一个弟弟也不是什么好事。可是现在,我已经明白了,您愿意对我好,完全是因为您的善良,即使已经有了允铭,您还是愿意对我伸出双手、接纳我、帮助我。这么一想,之前的允铭他之所以会那么任性,就可以理解了,因为爸爸和mama都那么爱他,所以他才没有烦恼啊。之前他会对我有那样的敌意,也可以理解了,因为他害怕我会夺走他的爸爸mama,夺走本来只属于他一人的爱啊。但其实,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您和mama……和江阿姨的孩子,永远只有他一个,我啊,只是一个外人罢了。 准叔叔,我要走了,很抱歉,我不能在您醒着的时候和您告别,我也不知道我刚才说的话您能不能听见,甚至我其实不是鹜若白,我却敢斗胆代替她向您说这些话……不过我的行为,应该还是可以原谅的吧,毕竟我离开之后,你们就不会再记得我了。准叔叔,虽然我是一个外人,但是我还是想请你好好照顾……江阿姨,好好照顾允铭,毕竟,不是每一个三口之家,都能像你们一家这样安安稳稳,幸幸福福的啊。” 再说这些话时,令泽瑠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他体验到了一种此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本来应该只有十三岁的他,好像一瞬间体验到了大人才有的情感。 他松开了准钧涅的手,走出了房间,关上房门前,忍不住最后看了准钧涅的背影一眼。 “再见。” 江漓还没有做完早饭,令泽瑠则趁此时间,走到了准允铭身旁。 某种意义上说,他和准允铭也算是同母异父的姐弟了。 哎呀,现在的令泽瑠,到底该用“她”还是用“他”呢,身体是女性但灵魂是男性,是不是该重新创造一个字或词来指代这类存在呢。 但是现在,就以灵魂的属性来代表一个人的属性吧,令泽瑠的灵魂是男生,所以用“他”来指代。 看着准允铭的他脑袋开始胡思乱想,比如,这个家伙的脸,和自己会有几分相似吗。 可是自己又不是鹜若白啊。 本想对他说一句“好好听mama的话”,可是到最后,他也没能说出来。 在他发呆的时间里,江漓已经做好了早饭,招呼他过去吃。他来到饭桌旁时,发现江漓居然做了四人份的早餐。 “这两份是给那两个家伙的,他们俩一个个都睡得那么死,要是凉了就让他们吃凉的吧。我们两个先吃吧。” “哈哈,江阿姨,他们一个是您的丈夫,一个是您的儿子,您还是对他们好一些吧。” “放心吧,我就说说罢了,到时候我会给他们热好的。” 看着开玩笑把自己逗得哈哈笑的江漓,令泽瑠点了点头——这个家已经很完美了,不需要再多一个添乱的了。 早饭很简单,但是味道很好。准允铭和准钧涅二人自然是始终没有醒来,任凭饭菜放凉了,饭桌上也只有江漓和令泽瑠两人。 “两个人,还是不如三个人热闹啊。” “嗯?若白,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 “没有,我只是在想,如果准叔叔和允铭也一起,我们四个人一起吃饭,肯定很热闹。” “可能他们太累了吧,今天这么晚还不醒。不过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下次找个时间我们再一起吃个饭。” 眼见令泽瑠没有对这句话有所回应,而是默默地坐在那儿发呆,江漓感觉有些奇怪。 “怎么了若白?有什么心事吗?” “没事,江阿姨。那就下次吧,下次,我们四个人再一起吃饭。” 时钟已经走到了九点四十九分,能够留给令泽瑠的时间不多,只剩下半小时左右。 “江阿姨,您之前为什么突然会说那句话呢?” “什么?” “就是之前,在小巷里,您对我说,不要过来。” “啊!”此刻的江漓又表现得有些惊慌,“没有没有,我不是对你说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有一点害怕,然后就,脚一软摔倒了,然后就,就……” “江阿姨,您是把我错看成那晚的凶手了吧?” “怎么可能呢,若白,你想多了……” “哼哼,我开玩笑的,江阿姨。” 令泽瑠说完,忽然把椅子一拉,让自己坐到江漓的身边,然后贴着她的耳朵说道: “江阿姨,您觉得,我有可能是您的女儿吗?” “诶?”听到这句话的江漓一脸诧异,“可是鉴定结果不是说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吗?” “嗯。”令泽瑠点点头,“但是在鉴定结果出来之前,您肯定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吧?那时候,您是怎么想的呢?” “我……”这倒的确让令泽瑠说中了,江漓的确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这,我当然还是觉得不可能了,因为我就是没有女儿啊……” 听到这,令泽瑠的眼神里闪现出些许失望。明明只剩最后半个小时,江漓还是一点都没想起来吗。 “也许,这样就很好了。” 他在心底默默地对自己说到,然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平复一下心情。 “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呢?明明我马上就可以回去,这里的大家在我走后也都能醒来,然后忘记我,重新过上正常的生活。” 可是想到最后两句时,他忽然又愣住了,一股止不住的忧伤从心底涌出,被人遗忘这件事,似乎并非可以通过耍帅然后装作不在意来轻轻带过,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即使是他也会情绪低落。 “江阿姨,我要回去了,您现在方便的话,能不能陪我去散散步啊?” “诶?可以等我洗完碗之后再去吗?” “不行哦,江阿姨,因为我没多少时间了。碗的话,之后等他们醒了叫他们洗就好了。” “可是……” “我悄悄告诉您,如果现在不去的话,以后可是会后悔的哦,因为,我有个惊喜要送给你。” 听到这儿,江漓也无法再拒绝了。她于是答应下来,和令泽瑠一起去换好衣服后,两个人向着屋外走去。 一路上,令泽瑠表现得和以往一样,以鹜若白的身份,和江漓聊得不亦乐乎。虽然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但也许是由于令泽瑠之前邀请她时,一改往日的安静乖巧,而是变得有些神秘兮兮,不禁让她心里也打起鼓来。 二人看似是毫无目的地闲逛,但实际上,令泽瑠领着她一路走到了一栋陌生的房子前,然后停下了脚步。 “江阿姨,您来过这里吗?” “这是?” 江漓面对这栋陌生的建筑,没有任何头绪,她甚至没察觉到令泽瑠是故意把她带到这里的。 “这里曾经,住着我认识的两个人。她们是一对母女,相依为命,女儿在母亲的辛苦抚养下逐渐长大成人,然后为了上大学,离开了这里。” “然后呢?” “然后……母亲也离开了这里,女儿也只回来过一次。” “这样啊……那不知道,她们现在过得好不好。” “她们过得很好,虽然她们之间已经彼此不认识了,但是各自都过着幸福的生活。” “等等,我不明白,母亲和女儿怎么可能会彼此不认识?而且,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们已经分开了?” “母亲和女儿当然有可能彼此不认识了,尤其是一张纸上写着她们二人之间没有血缘关系的时候。至于分开,倒还没有,但是……” “但是什么?” 令泽瑠迟迟未说,江漓就默默等待。但是回应她的是令泽瑠安静的笑脸,并且他随后说道: “江阿姨,再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不远的,应该能够赶得上。” 令泽瑠拉着她,稍微加快了些脚步,在一阵急匆匆的赶路后,居然发现,他们二人此时停留的地方,居然是当地的火车站。 “火车站?若白,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来这里,当然是为了那个了。” 江漓顺着令泽瑠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里摆着一个方形的亭子,令泽瑠带着她走进里面,原来这是一个自动照相亭,只需要投币就可以为镜头前的人留下一套合影。 火车站是一个承载了无数离别和重逢的地方,把这样一个东西设置在这里,也许能够为即将要道别的人们留下对彼此的回忆。 但可惜的是,两个人走的匆忙,谁也没有带硬币出来。 “真可惜,要是带了硬币来,我们就可以一起拍一张照片了。” “没关系的,江阿姨。你还记得我之前说,会有惊喜给你吗?” “嗯?现在要给我吗?等等等等,我还没做好准备!” “那你赶紧做好准备吧,只需要闭上眼睛就可以了。” 江漓乖乖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令泽瑠说出请睁眼的那一刻,可是过了很久,也没有等到。 “若白?还没好吗?” “……” “若白,你怎么不说话啊?” “……” “若白,你还在吗?你别吓我啊!” “……” 几次询问都没有回应,江漓忍不住睁开了眼睛,但是一睁眼,就直接看见了鹜若白的那张脸,脸上的表情,似乎还在偷笑。 “怎么,江阿姨,你这么害怕我不见了吗?” “你,你这孩子!那还用问吗,你就算要走,也绝对不可以一声不吭地离开,你知道吗!我会担心的!” “会有多担心?” “会很担心!会一连好几天都吃不下饭,睡不好觉的担心!” “哈哈哈,我明白了,江阿姨。抱歉,我只是想开个玩笑,让你担心了吧?喏,你的惊喜,就在你脖子上呢。” 江漓听她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脖子上多了个东西。那是一条项链,项链的下面还带着一枚挂坠,挂坠看起来不新,应该有些时日了,这样一个旧挂坠,鹜若白为什么会想送给她呢。 “你不打开来看看吗?江阿姨。” “嗯?里面装着东西的吗?” 江漓用双手拿起挂坠,然后用力想要掰开挂坠的合页,但也许是由于姿势的问题,她发现自己始终无法将其打开。 鹜若白见她始终打不开,忍不住发出几声咯咯的笑声来。 “江阿姨,我来告诉你,你之所以打不开,是因为我在上面施了魔法。你再闭上眼睛,我来为您施加能够解开它的咒语,你就可以打开它了。” “你是认真的吗?若白,魔法这种东西……” “嘿嘿嘿,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江漓按照她所说的,闭上了眼睛。本来还在好奇鹜若白的咒语究竟会是什么之时,忽然她感觉到自己左边脸颊上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鹜若白,她似乎在亲吻自己的脸颊,甚至江漓能感受到近处传来的她的体温,并且随后她把嘴巴凑近了江漓的耳朵,对她说道: “再见,mama。” 有那么一瞬,江漓感觉自己的意识出现了认知的空白,她再次反应过来时,双眼已经睁开。原本感觉还有些拥挤的照相亭,此刻居然显得如此空旷。 江漓向四周望了望,她没有发现任何其他人的身影,她开始疑惑自己为什么会一个人来这里。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脖子上多了一条来历不明的项链,项链的末端还带着一枚挂坠。她把挂坠打开,里面有一张叠起来的、泛黄的旧相纸,当她展开过后,上面显现出的图像令她大吃一惊。 上面居然是自己的图像,而且看起来是自己稍微年轻时的影像。要说这已经够奇怪了,可更奇怪的是,相纸上的自己位于左半边,右半边的部分却是空着的,显得很不自然。 但假如那里也有一个人,那么照片的构图就没有问题了。 江漓走出了照相亭,亭外人群熙熙攘攘,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包裹住她,让她一时间有些迷失方向。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百思不得其解,再加上脖子上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挂坠,以及挂坠里那张不自然的相片,令细想过后的她感到一阵阵毛骨悚然。 这份惊恐,伴随在她整个回家的路上。当她路过一栋陌生的房子时,恐惧感达到最盛。 一路小跑加急促的上楼,江漓终于打开了自家的房门,并且快步冲了进去。彼时,刚刚睡醒的准钧涅正从房门里走出,睡在沙发上的准允铭也被惊醒。 “妈,你刚才出门了?” 准允铭见她大喘着气,有些不解地问道。 准钧涅也走到她身边,关心地问道: “没事吧?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等到江漓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缓气之时,准钧涅忽然问道: “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了?我为什么睡在允铭的房里。” “老爸你不记得了?我们去接你的时候,你突然直接就倒在地上了。我和老妈赶紧把你带回家里,不过没注意把你送到我房间里了。好在后来知道你是太累了直接睡着了,不然我和老妈就要把你送去医院了。由于我们不想再打扰你,所以就让你继续睡在我房间里了,不过老妈不肯和你一起睡,我就只好睡沙发了。” “哦,这样啊……” 得知真相的准钧涅有些尴尬,没想到自己居然直接在路上就睡着了,还让妻儿如此担心,自己身为家里的男主人外加一名警察,还真是有些丢人啊。 “不过,亲爱的,你不愿意和我一起睡,难道还是在生我的气吗?” 听到准钧涅的疑问,江漓只是简单地摇了摇头,很明显,她的思绪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里恢复过来。 “你怎么了,亲爱的,好像有些心事?话说,你脖子上这条项链是哪来的?” “我不知道……” “下面好像还有一个挂坠,里面看起来装了什么东西。” “我看过了,是一张我的照片。你们要看看吗?” 江漓打开挂坠,拿出里面的相纸,打开来给父子二人看。而他们也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奇怪之处。 “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但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你会站在左边呢,很明显,右边是留给另外一个人的。” 准钧涅一下就点出了关键所在,这张奇特的相片,构图看上去很像合照,但是实际上却只有江漓一人的身影映在上面。 “我不知道……我也不明白,我现在心里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丢掉了一样。” “这么严重?那亲爱的,我们先别想那么多,先去吃饭再说吧。” “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去就可以了,饭菜我都做好了,就在桌子上。” 一家三口重新恢复了以往的生活,父子二人急忙去洗漱,江漓则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发呆。准钧涅率先完成,因此率先走进厨房,而准允铭后完成,因此后一步走进厨房。 但实际上,他一进厨房,就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父亲准钧涅此时一动不动地站在餐桌旁,好像在观察着什么。 “老爸?” “嘘!允铭,你过来看。” 准钧涅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令准允铭心跳有些加快起来。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餐桌旁,顺着父亲的视线也看向桌面上,片刻后,他也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桌子上摆着四份早餐,其中两份应该已经放了许久,都已经不再冒热气了,而另外两份已经被吃完了,只剩下碗筷摆在桌子上。 很明显,其中一份是江漓吃掉的,那么另外一份是怎么回事…… “允铭,看来的确发生了什么我们无法理解的事情。总之,先不要告诉你妈这件事,我把这两份碗筷先收拾一下,你先去吃吧。” “嗯……老爸,有没有可能,是老妈自己多做了一份,然后,自己吃了两份?” “有可能,但我的直觉还是告诉我,别把这个事情告诉她,也别去问她。听好了允铭,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生,照常生活就好了,之后再发生什么的话,之后再说。” “哦哦,好的。” 在江漓一家三口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同时,另一边,躺在床上的白堇幂也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后,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嗯,我怎么在这里?咦,mama,你怎么也在这里?” 白堇幂的声音唤醒了原本趴在她床边睡觉的她的母亲,她一见到白堇幂苏醒,就直接把她抱进怀里,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喃喃道: “堇幂,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mama都要以为,你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在白堇幂这边母女相拥之时,去言非和楚芳荨也几乎同时苏醒过来。去言非睁开眼时,站在他床边的有他的父亲和母亲,而楚芳荨睁开眼时,站在她床边的是一个年轻的男生。 那个男生见到楚芳荨醒来,用激动的声音叫道: “妈,你醒了!” “嘉然?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和你爸在一起吗……” “妈,我是和我爸在一起啊。他现在,就在门外呢。” “唔……” 就这样,这个镇上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江漓一家三口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与以前不同的是,曾经贪玩又任性的准允铭,现在居然会帮父母做家务了。去言非和白堇幂出院后,依旧在一起玩耍,但是说起两个人居然在同一个时间一起在医院里睁眼,两个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楚芳荨在医院里,重新见到了自己的儿子,以及曾经的丈夫,和他们也进行了简短但却难得的交谈,随后便返回了福利院里继续工作,遇到的第一个难题就是课表的错乱,原本安排好的课表居然出现了空缺,有一大堆课没有安排老师上,搞得她又要重新安排课表。 虽然每个人都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今天很快就过去,每个人的生活还是像以往一样,没什么太大的改变,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准钧涅因为查明了二十七年前悬案死者的身份而获得了晋升,虽然他依旧未能查出真凶。 但是问起他究竟是通过什么契机才找到了死者弟弟的,他却一时间想不起来,最后只好归因为和妻子吵架后外出散心,意外就碰见了,惹来了同事们一阵阵调侃。 所有人都不曾记得,有过这样一个女孩,她就像是满天星的花语一样,悄悄来过,最后又悄悄离开,又像是天上真正的繁星一般,在黑夜时给予人们自己微弱的星光,待到天明后,便隐去自己的身形,让阳光尽情地被歌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