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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晋同他对视许久,显然看懂了他的决心和理由,没有再多强求。韩娘得知此事焦急不已,质问少年为何要拒绝令狐晋的任命他们不顾一切忙碌这一场,难道不就是为了让少年得到令狐晋的赏识,为少年的前程寻一个贵人相助,也为他们的婚事,寻一个令她父亲无法开口拒绝的冰人?但少年只是说,就算没有令狐晋的赏识,他也会凭本事谋得前程。韩娘又失望又恼怒,“这世道若真这么容易谋得前程,我又何必拼死拼活算计这一场?”她怀着最后一点希望,“至少找个机会向令狐公坦诚你我之间的事,请他为我们做媒。这次若没有你替他吸引刀兵,刺客没那么容易得手。我也向他提过你我之事。只要你开口,以他的为人,必定不会拒绝。”少年只是说,“我会请媒人登门提亲。”韩娘凝视着他的眼睛,恍然明白了什么。“……你不要犯傻。普通媒人根本进不了我家的门,我阿爹不会答应的,你别给自己招祸啊!去找他吧,就算你拒绝了他的辟举也没关系,他是君子,不会记恨这种小事……”她越说便越失去冷静,“难道我还比不上你一时自尊?去求人一次又能如何?你究竟在发什么疯?”他被令狐晋的高洁封缄了口舌,根本无法开口质问韩娘,“难道你不知他对你的居心”。他只是重复,“我会找到体面的媒人……”他会拼上性命打动她的父兄,向他们求一个证明他能配得上她的机会。这少年已成孤家寡人,注定将一切事埋进心里,孤身一人踏上深渊之上那根摇摇欲坠的独木桥,去寻海市蜃楼一般的前途。而后一去不回。他去提亲了。韩娘这次终于猜错了他进了韩家的大门。毕竟是新受嘉表的翊卫,听说他登门求见,韩娘的大哥韩荐之抽空接见了他。请媒人说明来意后,韩荐之若有所思。他并没有立刻拒绝,甚至面色都没怎么变,只答道,“……我做不了主,得去问问父亲的意思。”看上去,一切全然不像韩娘所说那般艰难。韩荐之去向父亲请示。不多时,少年听到里屋有说话声。“……外面来了个楞头小子,说想娶你。你去看看,是不是你早先提的那个?”而韩娘说,“那都是赌气之言,你们也当真?”正说着,韩娘便从门后走过。透过半卷的珠帘,正和少年四目相对。短暂的怔愣之后,她眼眶霎时变红,仿若看透了他的结局般,眸子有浓重的悲哀。但她飞快的冷下了面容,傲慢的别过了头。她身后人问道,“……是不是他?”少女厌恶的回答,“别什么阿猫阿狗都让我看。这种人,你们也想让我点头?”少年没有等韩荐之回来。……他的人生太单纯了,从来都没意识到,自己会被以这种方式拒绝。可他依旧想要弄明白,韩娘究竟为何会有这种转变。他颓唐的游荡在韩府周围,只想要趁着韩娘出门时见她一面,问个清楚。韩娘一次也没有出来过。她安然在府中读书、念经,偶尔做做女红。像个真正的大家闺秀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过了多少日子……韩娘的jiejie归宁。少年失魂落魄的蹲在角落里,轿子里的少妇自府中出来,掀了帘角向外看了一眼,便差丫鬟来施了他一串钱。他竟已形似乞丐了。少年捧着那吊钱哈哈大笑,笑着笑着便落下泪来。他状似癫狂的摇摇晃晃的大步疾走,不知何时就到了河边。那系钱的红绡散了,铜板叮叮当当落在乱石上。他茫然的低头看了一眼,正待将那红绡丢开时,忽见上有字迹。他颤抖着展开,见上写着“三年五载”。他不知韩娘是不是又在戏耍他,可脑中还是记起韩娘的话“三年五年,我都等得起”。他便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冬日宫中会猎,翊卫府调拨军队护卫,少年名列其中。他“病”了小半年,早先在魏州立下的功劳早烟消云散了,并没能借机平步青云。所幸赏得的官职还在,比寻常翊卫稍好些。他巡视过四周,从马上下来,解了酒袋子,喝一口酒暖身。不远处太子府里两名亲卫走过去,他们的说话声随着风,断断续续的飘过来。“……他央动三哥说项,韩将军当然愿意……可他家meimei彪悍得很,直接给三哥没脸……三哥可是郡王,太子的亲儿子啊,都拿她没辙……”“三哥也给他脸面,二十好几了还是个混人,成天喝花酒……你没见他在酒肆里缠着胡姬亲嘴儿的模样。”“……邢国公的孙子嘛,人是混了些,可面子在那儿……”少年喝完酒,重又翻身上马。亲卫府里不是勋贵就是皇亲,人在宫中待得久了,很容易就会消磨志气。相州一带又有战事。韩荐之奉命调动神策军出征,少年所部也在调拨之中。他虽没经历过大战,但魏州城宴会上那场短兵相接,也并不逊于战场厮杀。少年适应得很好。他手中唐刀不停的斩断皮甲和皮rou,飞溅的鲜血和残肢让天地都显得昏暗……但他毕竟在厮杀中活了下来。他拄着长刀坐在染血的黄土地上,稍作喘息。正待起身整顿行伍时,眼前忽然的一黑,鲜血溅到了脸上。他茫然的抹了一把脸,低下头,看到了从自己左胸前穿出的□□簇那箭簇的形制是神策军内所用不错。他踉跄了一步,回过头去,看到射箭人的脸。太子府中亲卫,邢国公的孙子。少年并没有立刻死去。他看到那人骑着马到他面前,嘲讽,“我的女人也是你能觊觎的?”但他竟没有太深的感触。他只是想起自己曾想过,他愿意为韩娘去死。如今他真的要死了,不知道韩娘会不会难过。他想起他们相识、相处的点点滴滴。想起他送她的那枚银吊坠被她改作领扣,在每一件衣服的领前随她一颦一笑晃动着。不知道她是否知道,那坠子是要送给他媳妇儿的……一开始全是些很美好的回忆,可是……他苟延残喘得太久了。而他们之间的美好记忆,并没有那么多。他开始想起那日他登门提亲时,她漠然以对。明明她说过,只要能平安从魏州回来,就向她父兄坦白一切的。可她食言了。但后来他又想,她那么说,应该只是为了保护他吧。你看,他这么轻易就被人暗害了。若她哥哥拿定主意不让他活,他又能活几天?可是,为什么韩娘连试都不肯试一次呢?若她以性命相逼,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