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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鸦【摄隐,DMx阿尔瓦】(隐晦车)

    老梅洛笛的丧仪结束于教士的最后一句悼词。年迈的教士声音嘶哑,悲恸的念白仿佛一曲凄婉的哀歌。

    “全能的天主圣父,求你垂顾萨瓦托·梅洛笛,接纳他于永光之中。他既相信你的圣子死而复活;愿他将来是复活时,也能与你的圣子共享荣福。”

    教堂里的人群如槁木死灰般肃穆地站立,几乎来自整个巴黎的贵族都聚集于此,他们或碍于情面或屈从于梅洛笛家族的权势而来,更有甚者心怀鬼胎——梅洛笛新一代的家主德希·梅洛笛纨绔乖戾,其弟瑟菲尔·梅洛笛尚且年幼。一月前街头曾出现一位疯疯癫癫的吉卜赛女人,她预言,梅洛笛家族将终于德希·梅洛笛之手。之后她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她腐烂的尸体突然有一天曝晒在日光之下,被群鸦啃食。

    众人并无多少真情实感,将艰难挤出的几滴假惺惺的泪水置于眼泪瓶中上交。唯有梅洛笛夫人,老梅洛笛新婚的年轻妻子哀哭不已。那是个美丽的青年,长而微卷的白色长发用黑色丝带松松挽起,琥珀色的温润瞳孔此刻盈满泪水。

    萨瓦托·梅洛笛生前好男风这一传闻人尽皆知,他的第一任妻子在诞育长子德希后不久便死于非命。十多年间他豢养娈童美仆,不曾再度婚娶,直到近日突然迎回一位温文尔雅的年轻人,宣布他成为自己的新妻子。

    年轻人名叫阿尔瓦·洛伦兹,出身平民,毕业于莱顿大学的优秀学士。自婚讯公布当日,无人敢当面置喙,风言风语却始终不断。萨瓦托·梅洛笛似是极满意他的这位年轻夫人,对其宠爱有加,甚至允许他保留自己原本的姓氏。

    “他从不是我的附庸。”他提到他的妻子时,总面露得意之色,如获至宝。二人出席宴会若无其事地面对众人异样的眼光,尽管年貌并不相配,亦可以称得上是伉俪情深。然而阿尔瓦·洛伦兹清秀的面容,优雅的举止,渊博学识与温文谈吐令不堪的谣言不攻自破,逐渐得到贵族们的接纳与追捧。

    年轻美貌的寡妇克制又沉痛地哀哀哭泣,瘦削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破的薄纸,大有楚楚姿态,众人本事不关己的心态亦是沉重起来,几位贵族女子似是触动情肠,上前劝慰。

    “您失态了。”随着一阵清脆的脚步声,身后传来黑发青年冷淡的声音,“扶洛伦兹阁下前去休息。”

    几位黑衣侍从不由分说地架住阿尔瓦·洛伦兹的手臂,几乎是野蛮地将他拖走。人群一阵sao动,青年推了推眼镜,镜片后是一双蛇般锋利危险的蓝瞳,他的容貌精致得宛如神祇:“德希·梅洛笛,萨瓦托·梅洛笛的长子。诸位,还有什么问题么?”

    众人似乎颇为畏惧他。德希·梅洛笛为他们的缄默而满意,这才露出了温和的微笑:“那么,接下来由我主持父亲的丧仪。”

    钥匙插入锁孔缓慢转动,德希·梅洛笛进入房间后谨慎将门反锁。阿尔瓦·洛伦兹伏在桌边,长长的白色发丝慵懒地散在左肩,眼圈尚微微红肿着却再不见泪意。

    “没人看见吧。”

    “都走了。”德希径直走近在床沿坐下,“您不会以为,真的有人愿意留在萨瓦托·梅洛笛的丧仪现场吧。即使经过圣水洗礼,他的气味依旧让人作呕。”

    “多谢你替我解围,否则我还要在那里待上几个小时。”阿尔瓦·洛伦兹轻笑,“不过要想尽办法在众人面前装出你我不睦的样子,的确有些累。”

    “世人皆知,梅洛笛家的长子与他的,继母,水火不容,龃龉甚深,那么事实……又是如何呢?”

    “何时出殡?”

    “破晓时。”

    “那么,留给我们的时间足够,不是吗?”

    阿尔瓦·洛伦兹向他走去,用手上的动作回答了他。

    口腔被撑得完满,喉间逸出的轻叹组成支离破碎的断章。阿尔瓦·洛伦兹温柔的金色眼眸在情事时显得分外湿润,眼尾是晕开的红色。他的继子尤其偏爱他这副面貌,轻抚着他银白的长发。仿佛有透明的水迹蜿蜒而下,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母亲大人,”继子轻咬着他的耳,低沉磁性的声音如蛇的蛊惑,“请追随我。”

    “我将誓死皈依您,尊敬的家主阁下。”

    午夜的教堂空无一人,只于几支即将燃尽的烛火。萨瓦托·梅洛笛的棺木已然钉死安放于大厅中央,内部声声沉闷的敲击声却带来可怖的回响。

    德希·梅洛笛与阿尔瓦·洛伦兹对此并未理会。夜间风有些冷了,二人却浑然不觉。裸露的脊背贴着光滑的大理石地板,汗水与地面接触变得粘腻。继子愉快地享受着对方漂亮的身体,唇齿近乎贪恋地肆意噬咬吸吮。二人并未刻意压抑动响,甚至以夸张放肆的姿态炫耀着彼此的欢悦。

    敲击声很快消失了。教堂陷入一片恐怖的死寂,窗外飞过不怀好意的群鸦。而缄默并未维持多久便被笑声打破。他们似乎很久没有笑得这样开心过了。

    破晓降临时二人已穿戴齐整,跟随送葬队伍前往毗邻的墓地。随着最后一片尘土掩埋,棺木淹没在地面之下。阿尔瓦·洛伦兹收起悲恸的哀容,冷淡地望向别处。而他的继子安静地站在他身边,没人看得清他的脸。风吹起他黑色的头发与长袍,狰狞的轮廓如墨色的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