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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朋友重逢

    

與朋友重逢



    B258星的冬天已经过去很久,但是帝星迎来了冬天。

    好冷啊,年轻的向导女孩南九,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才能到温暖的地方去啊。

    她四年多没有回来,本来和高个子说要来看他,并不打算真的来,从帝国边境回帝都,根本就没有什么的交通方式。

    不过,前不久,在B258星发生了小型冲突。她作为向导参与了这场战役,现在那个星球已经不适合居住,于是一同回帝星向军部作报告。

    这家咖啡馆是冬天少有的温暖。它坐落在向导学院的附近,因而有不少学生光顾。

    南九坐在这里,看能不能打听到她三个朋友的信息。

    很快,她就听到需要的信息了。

    “那独眼的乡下向导,”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女孩说,“参加舞会居然就穿着向导制服去了。”

    “他的精神力很弱,”另一个男孩补充,“怎么努力也没用,傻子。”

    南九要到了小迪的通讯号码,但是联系时又是迟疑了的。

    “我当时让他来帝星是对的吗?”她问自己。

    “可是当时是让他们自己决定啊。至少小迪,我没有用精神暗示,这是他自己的决定。”她又自己回答。

    “可我说了这么多好处,肯定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她又想。

    “那是为了让高个子愿意回来啊,一开始他总是抗拒。”

    “怎么办?”最终只是一声叹息。

    南九打开通讯器,斟酌良久,编辑了一条信息,告诉小迪自己回来了,想请他们三个聚一下。

    很快,就收到了回复:好。

    5

    南九并没有联系她以前在帝都的朋友,也婉拒了不久前在B258星一起战斗新认识的伙伴。

    但这三个,某种意义上,是她的责任。

    很快南九的小屋热闹起来了。

    高个子还是会发光的雪松,比较惊讶的是他还没毕业。

    “校长叫他滚蛋,”小皮说,“毕竟学校的知识他早会了,每次考试都是第一。”

    哨兵学校与向导学校,学习的时间比并不是固定的,考试通过就可以毕业,通常的学制是六年,但除非精神力很弱的人,或者年纪过于幼小的孩子,并不会需要这么久。

    南九本想高个子应该入学测试之后,就直接可以找到过去学籍,然后离开哨兵学校了。

    “他明明是军部的少尉了,”小迪补充,“借口自己失忆,不回去报道,偏偏赖在学校。”

    这更令人惊讶了。

    “明天就去报道,”高个子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我是付青,以前隶属于特殊行动小组。”

    南九把手轻轻放上去,握了一下。

    他的手好热,哨兵的手这样的吗?

    付青心跳快了一下,她手好凉,过去在小屋就一直想给她捂手。

    他及时收住了自己的想法。南九仅仅隐约捕捉到:他觉得我的手很凉?唔,哨兵对温度好挑剔。

    接下来是小皮,“我明年应该可以毕业了。”

    “很不错啊。”

    小皮耸耸肩,“我以为我毕业之后,这家伙还会赖在学校。”

    因为当初你明明说了,会来学校看我的!付青愤愤的想。

    咦,这个少尉似乎一下子气鼓鼓的。南九心说,是不是小皮说话太直接了?

    最后一个是小迪,哨兵们并不清楚向导学院的情况。小迪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还不错。

    粗线条的哨兵们听了不觉得什么,举杯庆祝大家的相聚。

    南九提出了她前一天就想好的,给两位哨兵进行精神梳理,也顺便教一下小迪自己的经验。

    这样婉转的,看一下这个独眼男孩现在的状态怎么样。

    这是一个相对很简单的任务,进入向导学院的孩子通常可以在几个月之内,出色的完成最最表层的梳理。

    “唔,好吧,”有点抗拒,但是,小迪还是同意了。

    先坐在沙发上的是小皮。

    南九让小迪先来试试。

    “慢慢来,”南九引导着小迪,“尝试进入他的精神世界。”

    小皮的精神世界,过去是一个多彩的峡谷。如今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尝试让你的精神图景里的一小部分,”南九慢慢的说,“像羽毛一样落到他的世界里。”

    小迪首先尝试了像曾经的老师南九一样的风,可是他的精神图景是一间小石屋,那里的空气似乎是禁锢的,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更不可能有风。

    他巡视了一圈,他的小石屋是他儿时的家,他在这里度过了最快乐的时光,而在这里失去了自己的一只眼睛。

    酗酒的父亲,与摔碎的酒瓶,跌倒的自己,还有大片的鲜血。

    他分不清这是自己记忆中的一幕,还是藏在精神图景中的,那种疼痛,是什么样的?他在向导学院的接待室里,见到很多哨兵,他们身上隐约也有这样的记忆。

    什么声音?好像有一缕打着旋儿的风吹进了自己的小屋,空气流通起来了,但是血腥味更浓了。

    他发现自己被困在这里,他有种冲动要冲破一切。

    在灰黑色的小屋,他捡起一块石头,他走了出去,用力一砸,风停止了。

    “啊——”一声痛苦的叫声,来自小皮。他的精神屏障被强行被砸,虽没有打开,但是这一下也是疼得他一下子抱住了头。

    南九一下子抱住了他。

    小皮要打自己头,南九尽力用手护住了他的头。

    哨兵这样的力气对于向导来说,是致命性的。

    付青冲上控住小皮的手。

    南九仅仅挨了一下子,手背青了一片。但她并不在意。她用自己的精神图景的森林释放出来,轻柔的进入小皮的精神世界。

    小皮被强行打乱的峡谷,在一股清风的吹拂下,又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了,他慢慢放松下来。

    所有石头都在它们原本的位置。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有的甚至像是宝石。

    南九叹,小皮的峡谷曾经只是一条小峡谷,如今已经是一大片错落在一起,他在向导学院大约是最最有天赋的一批学生了。

    对不起,她小声的对峡谷说,那一层层的峡谷回荡着她的声音。

    南九又慢慢地让风吹进小迪的石屋,他是向导,其实并不太需要自己的梳理。但是需要先让他冷静下来,找到自己精神力的来源。

    慢慢的,小皮醒了过来,也在与付青守护着自己的朋友,他们与小迪同在一座城市,但并不知道他有不对劲。

    独眼小迪慢慢睁开了眼,小声对小皮说对不起。

    哨兵的听力非常好,他点点头。

    小迪转头看向自己的第一个老师,提出埋藏在心底的疑问:“我是不是天生不适合做向导?”

    疲惫的南九没有立刻安慰他,而是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小迪的确是精神力很弱的向导,他来向导学院注定会很艰难。

    “我不知道,也许我不应该让你来这里。”南九轻轻抱了抱这个低着头的男孩。

    “和你没有关系,帝国的法律规定所有向导必须进入学院学习。”独眼男孩摇头。

    是啊,对于帝国,每一个向导都是很珍贵的,所以要求所有向导进入帝都的向导学院。

    但是对你,做一个普通人也许会更幸福,比别人更能捕捉的想法,会让自己的生活比周围人更轻松。

    向导将自己的意识无声的传递,小迪能够听到。

    他自嘲地说:也许我永远不能做您这样优秀的向导,帝都多么繁华,并不会和我有关。无论身处哪里,我依旧是石屋里独眼怪物。

    南九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他的难过。

    小迪又想:我来之前以为像您这样的向导,是可以通过学习成为的。来了之后,才发现,哪怕是向导学院的老师,也不具备您这样的精神力。我们之间的差距就如同天上的月亮与水中的月亮。

    南九语塞,她不想说一些高高在上的,或者苍白的解释,毕竟她是帝国精神力最强的向导之一。

    我能真切地感受到他的难过,但是我真的能够感同身受的理解他的痛苦吗?我不知道。

    但我可以肯定。

    “我并不是优秀的向导,”南九说,“当年我毕业的时候,校长曾说,我根本就不适合成为向导。”

    如果可以,我更愿意做一个普通人。

    精神力只是工具,如同木匠会木工,精神力的强弱只是基础。

    “我连基础都不具备。”小迪叹息。

    “不要理他们,”最后南九说,“他们所谓的优秀,是他们用标尺去衡量人。”

    “每一个人,不论哨兵,还是向导,还是普通人,”

    “都远远不是可以用一把尺子,能够衡量的。”

    “可以通过自己拥有的,尽量实现自己心之所向的,那就已经很好了。”

    “你不需要做优秀的向导,也可以成为优秀甚至伟大的人。”

    消耗太多精神力,她很累了,感觉眼皮都睁不开了,“我得睡觉了,你们随意坐吧,冰箱里还有些东西可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