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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陈昭起得头,但是说来也奇怪,好像不打不相识似得,关系莫名其妙地就好了起来。杜聿柏越发越觉得有趣起来,没想到脾气这么爆呢。他顺理成章地借着教师工作的由头在蓟影的房子住了下来,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往学校里遛遛,感受一众青春的气息,找老艺术家们唠唠嗑取取经。有时候他会看见陈昭,穿着旧而不合身却整洁的衣服急匆匆地不知道往哪儿赶,跑起来的风带着后背那儿鼓起来。实践表演的课上了几周,这些年轻孩子的热闹劲儿总算过去。杜聿柏实际上并不是那种真真正正鞠躬尽瘁教书育人的园丁,贯彻落实着实践出真知二字。他上课没个规律,这一节课讲理论,下一节课排戏剧,包罗万有无所不有,但凭着自身底蕴还愣是让一群学生感到受益匪浅。反正嘛,选修课不就是个兴趣班呗。杜聿柏拿着点名册,坐在讲台上往下面望,一个个勾着名字,一排下来,陈昭竟然缺课了。他这节课正好是带着同学们在礼堂里看电影的,于是走下去交代了一下叶聿芊要是到时间了自个还没回来,就去后面换一下带子,然后就往外走去了。杜聿柏熟门熟路地走上男生宿舍,跟大爷说了声来找学生的就借到了钥匙。他打开宿舍门喊了声陈昭,没人答应,床上的被子倒是有鼓起一团。杜聿柏走过去坐在床边,手背贴上被窝里露出来的那张脸。烫得吓人,发高烧了。他刚要起身去倒水,另一只泛凉的手抓着了他的手腕。床上传来一句软绵绵的“杜老师”。杜聿柏立刻改了主意,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裹到陈昭身上,然后背起人往校医室走。生了病的人意识迷迷糊糊,听话得很,乖乖地趴在他身上,不问也不闹。那双眼睛被烧透了,聚焦不起来,显得很是懵懂。校医一量体温,烧到了三十九度,连忙喂了药移到里面的床上去躺着。医生是个有些年纪的老太太,也不管杜聿柏是陈昭什么人,絮絮叨叨地就嘀咕开了:“一看就是休息不够还不注意造成的啦。烧到这个程度我看前面是不是自己顶了好几天哦。都瘦成这样了,唉,你看看哦。”他安顿好了人正要回去上课,老太太的话不知道怎么地飘进耳朵里,忍不住看了看病床上那蜷缩起来可怜兮兮的一只家伙。他的手臂还露在外面,杜聿柏走过去替他把被子掖上,借着自己身子的遮挡,悄悄伸手量一下那只细细的腕子。杜聿柏一只手就能握个严丝合缝。校医阿姨还在那头念叨着,杜聿柏也不知道怎么地,莫名地应着老太太的话连连点头,末了还不忘说一句“等他醒来了让他多休息一会儿,告诉他在这儿待着等杜老师”。他匆匆地回去上课,恰好赶上叶聿芊换带子。陈昭断断续续感冒了两天,脑袋又沉又涨,最终在上完一天的夜班回到宿舍以后虚脱倒下了。他想还好这次没在金工坊里晕过去,不然陆老板肯定要不高兴了。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舍友起床把他吵醒过一回,记着自己要去上实践表演课,但是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他记得单子辰还凑过来提醒了自己一下,陈昭费尽力气从干渴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好,然后又没了下文。意识又掉进了忽冷忽热的黑暗里。直到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贴到他脸上,才给他拉回了一丝清明。陈昭下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那只手,意识到那人要离开的时候挣扎着去握住他。他努力地抬起眼皮,聚焦起视线,看见杜聿柏坐在自己的床边。陈昭估摸着他可能在做梦,于是小心翼翼地撒娇起来。只是他没什么精力,叫唤了一声以后又陷入神志不清中,只感觉杜聿柏把他背了起来往外走。室外要稍稍冷一点,陈昭忍不住颤栗了一下,揪了揪杜聿柏的衣服,立刻反应过来自己任性了,又松开了手。可是我要是在做梦,要这么揪一下也不过分吧。他在完全失去意识前这么问着自己。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四周不是自己熟悉的宿舍,而是校医室。他刚想坐起来,一杯温水递到了嘴边。陈昭垂着眼睛,就着杯子猫一样慢慢地喝完了一杯水。水杯收了回去,另一只手摁到他的后颈上,头顶传来一个声音:“躺着。”陈昭缩了缩脖子,钻回被窝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抬起头看见杜聿柏坐在自己床前。他还没开口,校医先拉开帘子进来量体温,一根体温计塞到嘴里堵上了嘴。一连串的信息量有点大,把陈昭整懵了,睁着圆圆的眼睛望着杜聿柏。“我不记你旷课。”“陆洋那边给你请假了。”几分钟后校医进来取体温计,烧已经退了大半,回去再按量吃药,周末好好休息就没大碍了。陈昭不好意思再在这儿待下去,要下床回宿舍。杜聿柏知道他还有些四肢发软,小心看着及时扶了一把,不动声色地把一件薄夹克披到陈昭肩膀上。回去的路上他俩并排走着,陈昭嗅着那件夹克上的气味,是干干净净的那种香气,里面极少极少地夹杂了一丝烟味。这股气息让他莫名地产生一种安心的感觉,奇怪地触动到了心里不知道那一块地方。他吸了吸鼻子,侧过头看那个自己叫作杜老师的男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他勾画过好多次,眉目唇鼻记得清清楚楚。陈昭记得他是在刚上初中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这张脸,在一台黑白电视机的小屏幕里。他在餐馆里帮人刷盘子跑腿打扫卫生,苦累的活全堆给新来的年纪小的短期工。他记得那个下午恰好他有时间喘口气,搬着椅子悄悄地坐到一堆长工的身后去看那台买来招徕客人的宝贝电视。上面播的是一部民国电影,遭人算计潦倒困苦的穷小子被青帮打得一头是血倒在街头,对着镜头狠狠地说我不信命。陈昭那时候还不认识杜聿柏,但是那句我不信命给了他极大的震撼同鼓舞。他不知道什么偶像的概念,但是杜聿柏在荧幕上那个倔强劲儿无疑给了他一种精神力量。后来上了高中,他去夜总会去歌舞厅打工,有更多的机会能接触这些视听媒体,也就这样零零碎碎地看下了更多杜聿柏的电影,甚至还包括些访谈。他一直只将这种崇拜当作一种力量,就算是到了电影学院也从没想过以后自己成为了演员是否会遇上杜聿柏什么的。但是杜聿柏现在就在他身旁,会给他耐心周密地讲如何演戏,会关注他被换剧本的事儿,会在他发烧的时候照顾着他,就像是远在天边的启明星下了凡落在肩膀上,光芒却不刺眼,温度却不张扬。陈昭下意识地往杜聿柏身边靠了靠,像寻求温暖的源头一样似得。“杜老师。”“我和单子辰打架了。他觉得我是在有目的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