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师殷(重生,和老婆贴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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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一片黑暗中惊醒。 身体里还残存着真切的坠落感,尚且有几分惊魂稳定。身下的布料温暖柔软,头顶是熟悉又陌生的床幔,鼻尖传来淡淡的龙涎香的香气,是经常在寝殿内燃起的香炉。你眨眨眼,身在帝位多年养成的心性让你很快冷静了下来,深呼吸几口没有第一时间起身,而是安安静静维持着平躺的姿势开始缕清思路。 你是苍国的女帝,也是赤凰血脉的继承者。初初登基时,你为了稳定前朝,不得不纳了崔氏的小儿子做梅君,而后又逐渐不思进取,沉醉于男女之事,边疆前朝有才识有谋略的,全被你以爱为名卸去官职,囚在了后宫之中。情况渐渐脱离了你的控制,前朝渐乱,你不得不让崔氏做了凤君稳固人心,而与你两情相悦,对你赤诚相待的师殷却无名无分,直到难产而死都没能见你最后一面。其余人渐渐死的死散的散,有在深宫里被恩宠打磨得变了心志的,也有对你心灰意冷远走他乡的,还有从光风霁月的少年郎变成只知道争宠下毒的妒妇的。直到最后前朝溃败,镇西军谋反,你无颜苟活于世,也并无什么留恋,从宫阙高楼上一跃而下了结此生。 回想起自己的一生,似乎过得颇为失败,亏欠了太多人太多事,只可惜醒悟的太晚,一切都没有用。这里或许就是阴曹地府吧,你叹了口气打算起身,支起胳膊时却感受到了从身侧传来的明显阻力,还有人哼出一声鼻音。 窗外隐隐有月光透进来,你侧身低头,看到了陌生又熟悉的脸庞。 乌黑的发丝,微微上扬的眼尾,高挺的鼻梁,合成一张漂亮温柔的脸,是你最熟悉的,最爱的,揣在心里最难以忘怀的那个人。他是你的开国元勋,是你的左膀右臂,是你最爱的,也是最爱你的那个人。 “师殷……?” 你难以置信,呆呆的下意识呢喃,脑子里尚未反应过来,眼底倒是先涌上一层热泪,把视线浸泡得模糊。 听说人死后会走走马灯,会在此看到自己一生最难忘的片段。或许自己也是这样,正在经历死前老天爷的最后一次恩赐? 你小小声抽着鼻子,来不及去擦眼泪,怕美梦被惊醒一般,伸出手小心翼翼摸他的脸。他的睡颜宁静平和,眉眼舒展,好似在做什么美梦。脸颊温热,你摸了一下还不满足,伸出手又摸了一下,直把人摸醒了,纤长的眼睫一抬,迷迷糊糊看向你。 “……这是怎么了?” 他不知道你大半夜为何坐在床上发呆,直到过了片刻听到你压抑的抽泣,隐约看到你脸上的泪痕,这才骤然清醒,握着你的手担忧地望着你。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无论遇到什么大事小事,他都一直站在你身后,哪怕再小再微不足道的委屈,都会得到最温柔的回应。你本来微弱的哭泣被这一句简单的问话一激,鼻头发酸,呜呜哭着喊他:“师殷……” 他显然被你吓了一跳,最见不得你哭,急忙起身把你抱进怀里,轻轻拍哄你的背:“我在这儿,别怕。” 我好想你。 后半句话你没来得及说出口,在帝位十几年来一直压抑的委屈汹涌而至,在心里掀起滔天巨浪,让你埋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因为无法立威焦头烂额时,在无法调节朝堂矛盾时,在被群臣责难,日益不放在眼里时,他的这句话你等了太久太久。自从他离开,你变成了唯一的女帝,孤单单一个,有时候仓皇回顾,多希望他能一如往常站在你的身边。你完全不顾形象哇哇大哭,哭得脑子都嗡嗡作响,隐约听到外面守夜的宫人在门外询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师殷一边安抚着你,一边扬声回答了句无事,想了想又叫宫人端一盆温水进来,再拿一方干净的帕子。 “都是当了皇帝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哭。” 他见你浑身上下好好的,心放下了些,语气有些无奈的笑意,不嫌脏地用里衣袖口轻轻擦你的脸。你吸着鼻子,泪眼朦胧盯着他看:“你抱抱我。” 他哪里抵得住你的撒娇,叹了口气就又把你拢进怀里。不多时宫人掌了灯进来,安静又有条不紊地布置好了一切关门离开。他沾湿了帕子,娴熟地给你擦脸,一边轻声问你:“做噩梦了?” “嗯……” 你终于不哭了,仰起脸任由他把你脸上的泪痕擦干,又擦了擦你哭出了汗的脖颈:“我梦到你不在了,然后,然后……” 你已经完全分不清哪边才是梦境,说着说着还是有些后怕,话语里又带了哭腔。他觉得有些好笑:“我就在这儿,哪里会走。” “你,你生孩子时候难产,我……” 我却在宫内,得知消息的时候诸事皆迟。 时隔这么多年,你一想到当年的场景还是有些后怕,忍不住慌乱地摸索到他的手,察觉到掌心的温热才肯放心:“阿殷,我们不要孩子了。” 之前明明最想要孩子的人是你,他想趁着年轻多多建功立业,帮你的新王朝筑好基,反倒是你经常说着说着话就把人按倒,翻来覆去,一次又一次射在最深处。你喜欢他,爱他,自然希望他能怀上你的骨rou,可如果这会以他的性命交换,那你宁愿什么都不要。他轻轻一笑,不知是觉得你的话过于随性,还是觉得你孩子气,只是顺势拉过你的手,轻轻覆在自己的小腹上:“可他就在这里。” 方才昏暗一片没有看清,如今借着不远处的烛火,你终于真真切切看到了对方的模样。轻薄的里衣掩不住鼓起的肚腹,掌下肌肤温热,你下意识摸了摸,心情极为复杂。 “你不想要他吗?明明是你之前说要我赶紧生下来。”明明算是质问,他的语气偏偏柔软极了,像是在哄闹脾气的小孩子:“是你自己之前说要带他玩,陪他长大,说到时候灯会,我们三个一起去看……” 你自然记得,可你食言了。 孩子的容貌与师殷过于相像,你只是单单看着都会觉得心痛万分,接回宫中之后几乎没再过问,更别提什么陪他长大。你丝毫不想讲什么道理,只是委屈巴巴看着他:“我只是想要你……” “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他一再温柔坚定地保证,见你仍是惊惶不安,安抚地低下头,轻轻亲了亲你。 “我,我之后又去过好多次灯会,每次都去,有很多人送我花灯,但都不是你,灯王也不是你……” “你的科举制度实施得很好,选了好多人,他们也有人像你,长得像你,或者说话像你,但都不是你……” 你不知道自己在乱七八糟说什么,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是对着当年的师殷,还是单纯的只是讲述一个可怕的梦境。他还在安抚地亲你,亲你的唇角,亲你的额头,听你磕磕绊绊说完,这才开口和你保证。 “以后每年灯会我都陪你,给你拿灯王最好看的那盏灯。我还会陪你一同看科举成绩,选一些有用的人。也会学着怎么去做一个好父亲……”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足够了。 如果是梦,或是死前的幻想,也心甘情愿了。 你伸出手臂,紧紧把他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