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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而我又是个毫无威胁的将死之人。你为什么还要在我身上白费心力?”“……”女孩儿情绪复杂地板着脸不说话。心下隐约觉得他说的似乎挺有道理。可她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便不甘地将那弯刀更往前递了递:“可我白白放了你,有何好处?”蔺负青正色道:“你只是把刀放在我的脖子上,还并没有抓住我这个人,怎能叫放了我?你如今看着我走,叫不赔不赚。”顿了顿,“不过……如果你愿意把刀收回去,和我们说些话,我就再送给你一个礼物。”“和你们说些话?”“不错,难道你不想知道辛童子为何不认识你了吗?”“……”女孩儿的面容还是阴鸷不改。然而片刻后,那把白鞘弯刀在她手指间消散了。尹尝辛在后头看得脸色几次诡异变幻,这……他都做好了准备跟那女孩大打出手,怎么三言两语间,人家武器都收回去了?蔺负青拂了拂衣袖,颔首道:“多谢你。来,我送你一盏灯。”他将五尺清明上系着的三盏小灯中的一盏,解下来,递给了女孩儿。“……你敢耍我!?”蔺负青一只手提灯,另一只手指着尹尝辛,十分认真道:“他告诉我盘宇界没有灯,物以稀为贵。”说着,魔君拉起女孩的手,将那盏小灯放在她的掌心,“好了。如今你是世上唯一一个有灯的盘宇仙人了。有了灯,黑暗中也能看清楚自己站在哪里,很好的。”那小灯在暗夜中像一簇柔弱的火苗,映照着两人手指的一触即分。蔺负青看着女孩那张似愠怒又似愕然的脸,不禁心下轻叹:原来盘宇人的肌肤也是有体温的么。怎地就活成了这样一个个冷冰冰的样子。蔺负青再次指了指尹尝辛:“这个人是我的师父。他在育界被尊主所擒,受尽折磨,神魂被摧毁了许多。很多盘宇界的事,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女孩猛地转过头,更加惊愕地望向尹尝辛,那张冰雕似的脸孔这时才显出几分活人样子来:“不记得了?你不记得了?”尹尝辛略略皱眉,问她:“我该记得什么?”“……”尹尝辛绕过蔺负青,他压着狭长金眸,沉声走向她:“你认得我,我却不认得你。”女孩沉默许久,抬头看向天穹上的祸星。“……我的祖太公爷爷,陨落在阴难之役。”尹尝辛神色微动。“每百年,祸星放光的日子,都是那些英魂的忌日。父亲说,曾经是有许多人记得祭拜的,后来,人越来越少了。”女孩冷声道:“当年尊主一统盘宇时,曾经做出承诺,会善待牺牲在阴难之役中的大能的子女亲眷及其后裔。但是千年又千年,越来越多的英烈后代臣服于尊主,知道尊主其实不喜他们祭拜,也不再来了。”“事到如今……还心中惦记着,偶尔会在祸星放光的日子里祭拜当年英魂的,也只有……”女孩深深地看了尹尝辛一眼,她唇瓣欲开,似乎就要说出“只有我和你了”。……却终究转过头去。几缕乌发擦过雪颊摇拂在风中,好似日暮的战场上最后一面残旗,竟有几分苍凉。她冷然垂下眼,捏着手中小灯,自嘲地笑一声,“看来,只有我一个了。”蔺负青忽然插嘴道:“这就不对了。”女孩忍不住看过来,就见这位很是清俊貌美的育界炉鼎笑了笑,一手抚着尹尝辛的肩,诚恳道:“现在你告诉他了,他便知道了。那你们还是两个人。”“……”“育界人,”女孩儿面上无悲无喜,只是微微蹙着眉,“你和我想象的育界人很不一样。”蔺负青道:“是啊,很多事情都不会是你想象的那样。”女孩儿道:“我已经许久没有与活物说过这么多话。你要去见你的道侣吗,你救不了他,就当临死前告个别吧。”蔺负青弯眉垂眸,没说什么,只道:“相逢有缘,我想再送你一个礼物。”女孩这回不嘲讽了,问:“是什么?”蔺负青道:“一个名字。我送你灯,你就叫阿灯吧。”女孩似乎笑了一下,“不必了,盘宇界没有人会叫名字。”蔺负青道:“随你。”说罢他毫不设防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女孩望向阴渊:“我要去见知渊了。师父,你要不然……在此陪阿灯祭拜?”尹尝辛沉默了一下,道:“夜长梦多,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蔺负青点头,手中系着明灯的青杖在虚空中轻点,身子就如一片羽般翩然乘风而去,落入那黑魆魆的阴渊里了。谁都没见着他转头就长松了一口气,淡然眨眨眼,一声庆幸的感慨淹没在风声里:“……盘宇人真好骗,尤其是盘宇的小女孩儿。”=========盘宇界的阴渊,既没有雪骨城的明灯,也没有红莲渊的莲香。只有深水、黑石与偶尔散落的仙骨,暗沉沉的冷到透骨。蔺负青一手拄着五尺清明,一手无意识地拢紧了白袍,循着记忆去找早些时候方知渊在的那片地方。余下的两盏小灯在杖首随阴风扑簌簌地打着旋儿,为他照亮脚下那方寸之地。走着走着,蔺负青又觉出一丝不安来。知渊身在盘宇,如今又赶上祸星生变,也不知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影响。他跟那么一群闹事闹上六华洲逼宫的十万修士在一处,又会不会受委屈受欺负?盘宇尊主眼见着当年造出的祸星落到自己手里,万一再想把他怎么样了……越往深处去,脑内越是思绪翻腾。忽的脚下踉跄,蔺负青不由得往前两步,那灯烛光猛烈地摇晃了四五下,照出几步外的一个熟悉的身形轮廓——黑暗浓重得仿佛一团又一团凝固的墨汁。方知渊半蜷缩着,佝偻地倚坐在黑岩下积水中,乱发披散,看不清面容。他弓着颀长的身子将脸低埋,背后的脊骨明显地凸出来,是一种极尽痛苦与隐忍的姿势。蔺负青手一抖,五尺清明差点没握住。回过神来,他的人已在结界边缘,几乎是扑着跪坐下去,寒水溅湿了雪袍白衣。他双手死死抵着结界坚壁,急促低唤:“知渊!?——知渊!!”方知渊显然是听见了,喘息明显地更乱几分。两三息后,他才僵硬地转过头来,额上汗湿,开口时嗓子沙哑得活像一个三天三夜没喝水的人:“……你怎么……还没走……”他一句话没说完就痴痴地笑了,目光空茫茫地落在蔺负青身周那团光晕上,“还带了灯?你真是……”方知渊枕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