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掉马,看绳缚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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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平彦像床单有刺一样在上铺翻来覆去,好在正值假期,寝室只剩他一个人,即使他把宿舍的钢架床弄得吱吱嘎嘎响,也没人会踹床板骂他发神经。 怎么就被一杯咖啡哄成傻逼了呢。 纪平彦看着被他端端正正供在床尾桌留念的咖啡杯,心底一阵绝望。 那天分别之后,相处时的各种细节在他脑海里不断翻腾,他回忆咀嚼那轮椅jiejie的音容笑貌的同时,也一遍遍的被动复盘自己说出的那些蠢话。 他不仅没能成功劝她去医院,还完全被带跑了思路。话题的节奏一直掌握在对方手中,到头来对方一点个人信息都没透露,自己的情况倒是被她掌握不少。 要不是对方明显无意于打听他个人隐私,话题仅仅局限于一些不痛不痒的趣事,他那天祖宗八代都能让人给套出来。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幼稚过。 纪平彦手指插进发丝,揪着脑袋懊恼地长叹。 后来的日子里,他也有许多次走在那条路上——那本来就是他回学校每次都会经过的路。 只是他从前没有遇到她,那之后也再没有遇到过,如果不是咖啡杯还摆在桌上,那架黑色轮椅对他来说就好像是一场梦。 他也问过自己,你是不是一见钟情了? 但好像也没有上升到文学作品里那么戏剧化,到达见了一面就想结婚的那种程度。纪平彦自认为是个慢热的人,目前并没有产生想和对方建立什么关系的强烈欲望。 他只是想再见到她一次,只是想再见一次。 纪平彦将下巴缩进围巾里躲避初秋的冷风,路过那天分别的小区门口时,习惯性地转头多看了两眼。 或许这就是一见钟情吧。 然而再美好的梦也不能一直做下去,他试图通过圈内社交转移注意力,但打开群聊又不知如何加入话题。 正巧一直潜水的某字母圈群里有人分享了本市一家圈内酒吧开业的消息,门票酒水打折还有知名绳师的演出。 ……要么去看看? 他因为第一次来这种场合有点紧张,卡着点进了酒吧,却发现自己来得太早,只得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酒吧的音响正放在不远处,低频过重时带着地板震动,色彩绚丽的彩灯晃来晃去,室内的光线却还是昏暗的。 第一次来夜店的乖仔大学生发现自己对这种场合非常不适应。 但来都来了,好歹看完表演再走,纪平彦这样安慰着自己,掏出手机来打发时间。 时间缓缓流逝,到场的人也越来越多。纪平彦手上戴着标志着sub/M身份的黄色手环,又是清秀干净的长发奶狗模样,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的两人桌,自然引起了注意。 “我可以坐在这吗?” 纪平彦抬眼看去,登时呆住了。 那个这些天里朝思夜想的女人站在他眼前,腕上的夜光手环泛着淡淡的蓝。 “真巧啊,我们又遇到了。” 纪平彦第一反应是盯着对方的腿看,女人身材瘦削,个子不高,双腿被黑色过膝长靴包裹,显得修长纤细。 最重要的是,那是一双健康的,可以支撑人站立行走的腿。 他视线再对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内心奔腾着八个师的草泥马。 “你……” 女人作为隐瞒了真相的一方,反倒一副十分从容的做派,自行坐到他对面,举起手里的椰奶瓶,跟他放在桌上的果汁碰了碰杯。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露,是pretender,也是dom。” “所以你那天……” 白露一脸的轻松愉快,很显然她完全没觉得不好意思或者尴尬,甚至自鸣得意: “是呢,那天是在P,看来我技术真的很不错,你这么多天都没回忆出哪里不对来。” 纪平彦简直要抓狂,哭笑不得道: “国内本身就很少能偶遇到A,怎么会见到一个就联想到对方是P……” 纪平彦被这个人与人之间一点真诚都没有的虚假世界打击得眼神都发直,白露却靠在高脚椅上乐不可支,视线落在他腕上那一抹亮黄。 “我也没想到第二次见面是在这种地方,你是sub,还是M?” 纪平彦心底一颤,本能地知道她为什么这样问,也知道自己的答案有怎样的分量。他深吸口气,垂着眼,微低着头,像等待被挑选的乖顺商品。 “是sub,还没有过主人。” 白露闻言一挑眉,指尖在桌面上敲下一串轻快的连音。 “哈,那确实还挺巧的。早知道就不瞒着你了,你不会生我的气吧,不会骂我吧?” 纪平彦抬头看她:“不会,向你学习。” 白露哑然失笑,正要开口,酒吧老板拎着话筒上了舞台,开始活跃气氛,顺带报幕。 两人的注意力随之被转移,白露站起身:“我们先去前面吧,离近一些才看得清楚,这里视野不太好。” 为了纪平彦在一片嘈杂中能听清,白露靠得近了些,于是他又闻到那股淡淡的香气,纪平彦对香水并不了解,只觉得很好闻。 不大的舞台边上站满了人,白露站在他身前,那缕幽香还在时不时钻进他鼻腔。 纪平彦开始走神。 白露站起身时比他矮大半个头,身材瘦削娇小,虽然平时气势十足,但不说话时,从背后看去又莫名地让人升起“如果一把抱在怀里应该感觉不错”的冲动。 他逃避一般移开视线,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演出上。 公开的绳缚演出并没有什么常规的色情元素——至少对纪平彦这个对绳缚并不那么热衷的纯sub来说,单纯的捆绑其实有些无聊。 他看着那个被绳师五花大绑又吊在空中的女孩,感受不到什么美感,也提不起欲望,只觉得她像菜场里被挂在柜台上的rou肠。 不知道白露会喜欢这个吗? 吊缚据说还挺考验绳师的体力的,如果要配合她的话,他需不需要减减肥?虽然他本来就偏瘦,再减肥就要营养不良了。 纪平彦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忍不住频频看向白露,忽然,她似有所觉般回头看了他一眼。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撞,纪平彦慌乱地移开眼睛,盯着绳模走神,却不知不觉中真正被吸引住。 那女孩被完全吊起之后,绳师便开始拆绳子。 她被缓缓放下,跪伏在那方垫子上,因为阴部的吊环还没拆解,她必须抬高臀部——这是个非常屈辱的姿势,而围着舞台的摄影师们正举着长枪短炮,对准她。 她的衣服整齐的穿在身上,没有走光。但那一刻她好像失去了作为人的身份,作为玩物和展品被人观赏、亵玩。 纪平彦感觉他在发烫。 这一幕刺激到了他的精神G点,他恍惚间看到自己正赤裸着跪伏在地,坐在轮椅上的白露冷淡地审视着他。 公共场合勃起是件很尴尬的事情,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只能调整了一下站姿。 舞台周围人挨着人,他在勃起状态下和站在自己前方的异性贴太近了不合适,虽然以他俩原本的距离也是碰不到的,但他心虚。 这时白露好像又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往后看了一眼,正对上纪平彦慌乱的眼。 舞台下灯光昏暗,她看不清男人脸上的神情,但那双湿漉漉的狗狗眼真的很漂亮。 耽于情欲时还能那么干净,真难得。 白露见多识广又敏锐,几乎第一反应就是垂眼扫向他胯下,蓝色彩灯顺着人与人之间的狭窄缝隙照进来,正好让她看到那掩不住的凸起,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就在纪平彦想落荒而逃时,她又转回去继续专心看起表演,还拿出手机也拍了两张照片。 好像纪平彦发情在她眼里并不算什么似的。 白露还真不觉得看表演看硬了对一个sub来说有什么,即使模特没脱衣服,穿着也并不暴露,但变态的G点和普通人又不一样。 这样的场景对外人来说只是普通的行为艺术,但对于圈里人,尤其是有绳缚偏好的圈里人来说,确实和看黄片没什么区别。 她自己都心跳加速,何况身体反应永远诚实的男性呢? 但纪平彦这幅坐立难安,明知道她发现了还想欲盖弥彰、强作镇定的模样,真的怪可爱的。 “你第一次看这种表演吗?” 纪平彦坐在高脚椅里别别扭扭的往墙边侧身,有点后悔自己没去买个卡座,不图别的,硬了之后好歹有个靠枕可以抱怀里挡着啊。 他尴尬地干巴巴道:“嗯……对,第一次。” 白露揪着吸管掩住笑意:“你怎么什么都是第一次?你真不是高中生吗。” 纪平彦羞愤欲绝,气得不想说话,直接从兜里掏出校园卡拍在桌面上。 白露凑过去看了一眼,是她家附近的一所大学。 近些年B市进行非首都功能疏解,不少院校都搬到了城市远郊,而她为了省钱,租房时也选在了偏远的房租洼地。 “离我家还挺近呢,难怪那天会遇到。” “是啊,那条路我经常走。” 她笑起来时又露出两颗小虎牙: “但我那天是P着出门才选了不常走的路线,所以真是偶然的缘分啊,和今天还能相遇一样巧。” 纪平彦心想可不是吗,我绕路到你家门口几个月也没再打个照面,都心灰意冷了,反倒柳暗花明又一村,人和人的缘分真是说不清。 “我是群里看到开业宣传才来的,见见世面。” 白露了然挑眉:“那见过世面感觉如何,你喜欢绳缚吗?” 本来聊天转移了纪平彦的注意力,身体的燥热总算缓解许多,聊到这耳朵又开始发烫,脸上还努力保持若无其事的平静: “和想象中不太一样,我对绳缚感觉一般。” 白露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专注倾听的架势:“那你都喜欢什么?” 纪平彦抓紧了手中的玻璃杯,指尖抠着花纹凸起的棱: “也……没什么。除了一些特别奇怪和重口的有点打怵,别的都可以吧,我应该算比较纯的那种sub。” “确实,看起来是挺纯情的。” 纪平彦大窘,纯情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吧。 “我的意思是纯正……呃,纯粹的纯。” 白露乐不可支,没办法,dom就是一种没品生物,纪平彦越反应激烈她越想不停地逗。 “行,纯粹。那是什么重口又奇怪的东西把你吓到了?” 纪平彦沉默了一下:“挺多的。” 他回忆起那些震撼他心灵的文字和图片,莫名有点不自在,因着此刻两人之间气氛不错,他也就打开了话匣子。 “我有加过几个圈子里的群,他们有时候会在那种专门的群里面发一些资源……” 纪平彦说到这忍不住皱了皱眉,一副牙疼的表情。 “有那种,敏感器官被穿刺,黄金圣水,或者男生被走后门的。啧,我进了这种群本来很激动,结果看完了好几天都清心寡欲的。” 白露有些意外: “你不是D吗,黄金圣水居然是雷点?” 纪平彦拿起杯子喝口果汁压压惊: “嗯……普通的失禁我当然喜欢,但他发的那个是要吃掉的,还吃得特别狂野,这个我实在不能接受。” 白露一听也忍不住面皮抽搐,尤其是那个“吃得特别狂野”的描述,她脑子里都有画面了: “这个是有点……我也不能接受。” 两人心有戚戚然地对视一眼,默契地转移话题,再聊真要吐出来了。 纪平彦放下杯子,道: “其实我之前还以为不会有dom是P呢,毕竟有点冲突吧?” 白露一挑眉,反问道:“冲突吗?” 纪平彦被问得哽住,抬眼看着她,半晌才道: “在你身上可能的确不冲突吧,你坐轮椅的时候也很有气场。” 白露忍不住笑,她发现自己在面对纪平彦时笑点格外的低: “这个问题其实我也纠结过,毕竟dom喜欢支配和掌控,而作为P,追求的是失控和无助。” 纪平彦点头表示认同,白露又道: “但ds是偏重精神的,而dp仅限rou体,谁说精神的强大和rou体的无助不能共存呢?dom的权威并不来自于暴力,残疾人也并非不能居于上位。” 面前人语调悠然从容,优越的下颌线条勾勒出漫不经心的傲慢,仿佛天生就应当是支配者。 纪平彦在那一瞬间恍惚感到他被什么击中了心脏,他似乎能听到那砰砰的跳动声。 “……你说得对。” 他嗓音干涩,借着酒吧昏暗的光,望着她那双带笑的眼。 我完蛋了。 纪平彦这样想着。 他不知道这是否是命运给他安排的最终答案,但他此刻已经丢盔卸甲,只想跪伏在她的王座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