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情人节贺文之哄狗文学

    奥地利帝国的皇帝Franz阁下有一位神秘的朋友。这位朋友仿佛是无处不在，总在意想不到之时出现；有时却又一连几个月不会露面。他们相处得极为愉快，并没有因为充满不确定性的见面产生隔阂。看起来，他们的确是很有默契的，这也许就是真正的朋友吧。

    然而临近某个日子时，英勇勤政又少年老成的皇帝陛下却难以遏制地感到了紧张与急切：他很希望在那个日子见到他的朋友，然而他并没有能够联系的方法。那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他想。我不求更多的呀，只要在这特别的一天能见到他就够了。

    可是Tod很久没有来过了，他也许又像以前那样遇到了很忙的时候。处理完一天的政务之后，躺在铁板床上的年轻皇帝总会思念他的朋友。Franz从前并不觉得他们这样相处有什么不好，反而认为在人群中目光交会也是幸福的。只有我能看到他，他这样想着，心里又有一种隐秘的快乐，好像这个人独属于他了，也只会看着他一个人。可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希望正一点一点消失，在这时那些快乐也变成了懊恼。年轻的皇帝想要在那一天做些应景的事，但是又缺乏勇气。到最后他忿忿地想，见不到也好，以免，以免……这时候他又怔怔地停住了，年轻的脸上也出现了茫然。

    Tod在二月第一天的夜晚来到了美泉宫中皇帝的办公室。他于空荡的斗篷中现身，本该习惯于此的皇帝却被吓了一跳。Tod看着皇帝脸上有些异样的神情，带着安抚的意味笑了笑。他先是解释了一番许久不曾来的原因，又向Franz说起自己最近的见闻，声音中竟然难得的有些温柔。Franz的表情也逐渐放松，看着那双湖蓝色的眼睛说起了自己的一些苦恼。这对朋友又像从前那样愉快地谈天说地，很快就到了Tod应当离开的时间。

    Tod正要离开，Franz却突然支支吾吾起来，像是想说话又犹豫，眼睛一直盯着Tod不放，无端有些张皇。

    有点可爱，Tod想。年轻的皇帝从小就接受着军人教育，在皇室的高压下长大，如今背负起一个将要倾覆的王朝。他是强硬的冷漠的，任谁也不会用可爱这个字眼来形容他。可是作为见过他私底下模样的朋友，Tod不得不承认他在某些方面具有着孩子的特质。真是个有趣的人啊。

    Tod还是看着犹豫的朋友，等着他开口。他不知不觉中带上了鼓励的目光，看向他可爱的朋友。

    Franz终于下定决心，问出那句在舌尖滚了千百遍的话：“Tod，你可以在十三天后来吗。……我是说，你方便吗？”

    “十三天后？是因为情人节吗？你以前从没这样说过呢。”听到朋友从未有过的要求，Tod显得有些讶异。

    “是的，圣瓦伦丁节（注）。很特别的日子，所以我想跟你见面。”Franz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慌张，急急地开始解释。

    “好呀，我会来的。”Tod笑了笑，说完便起身离开了。明明没有风，那件斗篷却在空中飘逸地飞着。他听到Franz在身后又大叫一声“要早点”，也回应了一声“好”。

    声音消散在空气里，可Franz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之前那样想了又想，如今Tod答应了，一时觉得自己像是在美梦中。他想起Tod离开时面庞上那个笑，明明像从前一样，可又像有着不同的意味。他久久不能平静，枯坐许久才走向了卧室。

    直到那备受期待的日子来临，Tod也如约而至。这一天天气很好，阳光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洋溢着巧克力甜蜜蜜的香味儿，拔掉刺的鲜红的玫瑰和蔷薇花束随处可见，空气中有常人看不见的金线蠢蠢欲动。世界像是在这一天罩上了粉红色的纱，暧昧又朦胧，但死灵天使仍在飘荡，尼德霍格正啃噬世界树。

    Tod问Franz：“我们去哪儿呢，Franz？”Tod隐隐明白Franz意图，特意换上不常穿的白色礼服，看到Franz穿着打扮比宫廷宴会时更甚，更是明确他心中所想。有点可爱过头了，Tod想。他很想看看他的朋友还会怎么做，所以并未点明。

    Franz闻言拉了拉领结，在Tod看过来的时候手一用力，领结就歪了，他只好边若无其事地整理领结边回答说要去剧院看歌剧。他好像真的有些紧张，比平时多话很多，絮絮地说着其实他刚刚把票订好，是特等席，位置很好。他正好在这时整理好了那可怜的领结，抬头看向Tod。他眼睛亮得惊人，凑得又近，Tod简直看得到他眼球上的水光，湿漉漉的，像是什么小动物。他说这话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发觉的求夸意图，像是小动物在狂摇尾巴。

    Tod深知维也纳民众对于情人节的热情，如果今天才订票，恐怕连三等席都不会有，贵族之间更是有奢靡的攀比，想要拿下两个特等席，即使是皇帝陛下也绝非易事。但到了Franz嘴里，就只说很容易，像是在如今的街道上买一枝花那样简单。在这特殊的日子走上街头，即使不说话也有粉红色的氛围替你道白，Franz竟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只需要一个时机开口。这倒是有些好笑了，Franz也许真以为他是个冷冰冰不通人情世故的神。Tod心中叹了一声，面上倒是很买账地开口：

    “嗯，很厉害，谢谢你啊，Franz。”

    Franz脸上顿时红了起来，嘟囔了几句“我们是朋友”“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之类的话，脚步轻快地拉着Tod往剧院走去。到剧院附近人就多起来，Franz那顶华丽的礼帽险些被挤掉。Tod倒是被他保护地很好，白色的礼服都没有什么褶皱。Tod不由得放空起来，他看着Franz还是有些红色的耳朵，不禁想，Franz该是怎么避开宫廷侍卫，又怎样从公文中抽出了时间的呢？还能够排除万难地过一个情人节，实在是很可爱的举动啊。

    他们终于在那得来不易的席位上坐下。舞台上是老套到让人厌烦的爱情戏码，但剧目是新的，从未看过。那剧目老掉牙地讲着女主角如何艰难而又顺利地得到了她想要的爱情，她情愿坠入爱的渊薮，表情是满足的，脸颊带着团生硬的红晕。没什么不好的，很厉害的剧院才有余力推出新剧目，很厉害的演员才能完成炫技一样的演出，一切都圆满又融洽，只是所谓的爱情令人腻烦，蜂拥而上的歌颂令人恶心。

    Tod察觉到有道目光时刻紧跟他，黏乎乎又湿漉漉。他本想不要回头，怕吓到有些优柔的小动物，可直到散场了Franz也有些诡异的安静。Franz还是帮他开路，只是咬着下唇，不再看他，像是心里又在做什么斗争。

    这时候天色已经有点晚了，人还是很多，垃圾桶里却有了肮脏的新鲜花束。他们终于挤到人少些的地方，Franz终于开口了。他说：

    “Tod，我爱你。”

    “你终于说出来了吗，Franz？我早在期待了。”Tod带着一种极具迷惑性的笑容，看向了小动物的眼睛。

    Franz顿时惊喜了起来：“你在期待？你也喜欢我吗所以才……”他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像是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Tod心中有些无奈，想着小孩真是天真又难缠，便顺着Franz的话头说下去。说了几句Franz已经兴奋得脸颊通红，话都扯到未来去了。Tod哄着小动物，两人就这么走在去往美泉宫的路上。夕阳渐沉，两人的影子越拉越长，走进斑驳交杂的黑暗里去。

    回到卧室的Franz还是拉着Tod说个不停，直到困意战胜了兴奋，他才在他那并不舒适的床上睡去。他的睡颜也是笑着的，好似做了美梦。Tod不知何时离去了，床头玫瑰上的水珠还反射着光。

    第二日与任何一日都没有什么不同，还是国忧民患，还是案牍公文，还是奔波劳苦，根本不像刚经历了一场狂欢。而年轻的皇帝已有了与爱人通信的工具，证明昨天不是梦，却不能证明明天会更好。

    注：情人节与圣瓦伦丁节均为德语Valentinstag的中文翻译。情人节的由来是为了纪念瓦伦丁。此处小狗不想说的那么直白，所以我们就配合一点，权当是他对瓦伦丁有崇高的敬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