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和过去

    你到处躲着伊登，晚睡晚起，抄起饭碗回房间。虽然这样很不尊重他……但是频繁做和伊登的春梦，你实在是没办法在现实里厚着脸皮直视他。

    你觉得自己像伊登辛辛苦苦养大的白菜，结果白菜一朝贪图菜农的美貌，对着菜农开花。好歹伊登在你这段人生里充当了养育者的角色，说难听点，你甚至会觉得自己的心思有点罔顾人伦、以德报怨。

    但是伊登最近很忙。和你交流了几次无果之后，他似乎也忘了追究你躲着他的原因。你既松了口气又失落。伊登最近经常出门，似乎还有点焦虑。你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你们各怀心事，凑在一起居然都是难得的时光。

    晚上你们终于一起吃了顿饭。你难得克服了羞耻心和自我谴责，对伊登的关心占据上风：“你最近很忙吗？”

    伊登有点疲惫：“……是还好，有点事情需要早点做准备。”

    “什么事情啊，我能不能帮忙？我很闲的，我在家也没什么事情。”

    “嗯？你最近不和你的朋友出门了吗？”伊登笑了一下，“而且你现在不躲我了吗？”

    埃尔夫最近也很忙的样子，自从生日以后，你已经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但是这也不是重点，你不让他转移话题：“一码归一码，我只是在担心你。我都成年了，真的不能帮你分担一点吗。”

    伊登又沉默了很久，浓密的睫毛掩盖住了他的眼睛，你看不清他的想法。你知道你在某些方面很固执，看起来有点咄咄逼人。但是你确实是出于对伊登的关心说这样的话，如果反而对他造成负担就不好了。

    你想改口说算了。伊登似乎做出了决定。

    “今晚，”他皱着眉，“待会带你去吧，你可能要做好心理准备。”

    你们游走在云层上。今晚夜色也很清亮，月光清澈如水，晚风拂面微凉，一切似乎都和以前无数个夜晚一样平静美好。你不安地抱着伊登的脖子，把脸埋在他柔软的鬃毛上。

    伊登的话让你不可避免地感到焦虑。出门前独角兽安抚地蹭蹭你，希望能帮你缓解一下情绪。你只能尽量平稳呼吸，勉强笑着面对伊登。

    “到了。”独角兽带着你降落在巨大的树干上。你多次在远处见过这棵滋养着世界的母树，但这样靠近还是第一次。

    粗大的枝干像一片小岛。你们在枝叶和云层的包围里，坐在树干边缘。前面是广袤的星河，脚下是朦胧的云层和深不见底的主干。

    美丽神秘的地方，象征生机的树却散发着孤寂的气息。伊登完美融入这里的氛围，近在眼前的人像下一秒就会消失。你贴近他，后怕地抓紧伊登。

    “在遇见你之前，我经常来这里。这里的环境让我感到安全和放松。”

    伊登以为你可能有点恐高，小心地把你整个人挪进宽阔的枝干，示意你抬头。上方除了繁茂的枝叶，还有一朵洁白的花，舒枝展叶：“那是苹果花，千年结一次果。结出的金苹果只能由我摘取和使用，要么在树上或者被其他人触碰腐烂。一旦使用了一次果实的能力，下一周期开完花就会凋谢，再也不会长出苹果了。”

    “神界有些关于末日的预言……金苹果能回溯时间，本来这颗苹果应该是为了那一天准备的，”伊登温柔地帮你整理好被夜风吹乱的头发，“我的力量和金苹果是同源的。一旦花期结束，没有果实出现，我的力量也会慢慢流失。”

    “你会怎么样？没有其他办法让它再结果吗？”

    “暂时没有神尝试过让自身神力完全消失，毕竟神力是维持我们自身一切的本源。但是我们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其实神界已经接近陨落，身死也不过……”

    “……！”伊登似乎在你身边大喊着什么。你听不见。一阵突如其来的耳鸣袭击了你，混沌的信息在脑子里翻绞。

    头晕目眩。

    好像有人把手伸进你的胸腔里，狠狠攥紧你的心脏。你感到两眼发黑，喉管急促地收缩，你只能张着嘴剧烈喘气。夜晚高处的风寒凉，你受不住地颤抖，身上却一阵一阵发汗。

    你分不清濒死感和伊登的信息哪一个更让你感到窒息。回过神来你已经蜷缩在伊登怀里，“放松，放松一点，”他修长的大手捂住了你的口鼻，“呼气、吸气、呼气，慢慢来。”

    你乏力地想要推开他。伊登胸前的衣服已经被你的冷汗浸湿，他看起来很愧疚：“对不起……今晚就这样吧。我们回去。”

    你浑浑噩噩地跟着伊登，抓着他的脖子和鬃毛出神。你们路过尤克特拉希尔树下，伊登似乎又讲了什么。

    “小鸟，”你被惊雷般的声音叫醒。一位苍老的女性，声音清亮有力。她佝偻着背，手上不停地编织着没有尽头的网。她并没有看向你，但是你知道她在和你对话，“伊登的小鸟，我们又见面了。”

    你没有多加思考的力气。“这是乌尔德、薇尔丹蒂和诗蔻蒂。”伊登在你身后小声提醒。你强撑着笑脸和她们打招呼，薇尔丹蒂笑着回应你。她在和伊登聊天，你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你没注意到什么时候回到家，伊登又对你道歉，说希望你好好休息一下。你没给出回应。你坐在熟悉的小床上，无数次点开任务版面。进入这个世界以来一直没有显示的任务在今晚终于出现，并且显示已完成。“使用春神的金苹果（1/1）”无论再怎么刷新，任务始终没有改变。

    爆炸般的信息在你胃里翻江倒海，伊登的温柔像捅进去的最后一把刀。你试图理好今晚获得的信息。这是你第二次经历第二个任务世界，第一次发生了什么，伊登为什么在诸神黄昏前提前使用了金苹果你无从得知。但是从他对你的收养和爱护来看，回溯时间的原因十有八九和你有关。

    第一次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主动要求他回溯时间了吗？你毫无头绪，最坏的猜测就是你死掉了，伊登没有来得及救你。

    但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任务完成了，伊登下场不明。你紧咬下唇，这个任务的完成条件从一开始就需要用伊登自己来交换。

    你对前路感到迷茫。在这里你已经和他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感情是相互的，虽然没有明显的表露，但是你和伊登彼此都知道对方对自己的爱。不止爱情，早在伊登把你从新生的果实里面抱起，小心护在怀里的时候，奇妙的链接就已经在你们之间建立起。

    你当然知道伊登对你的保护和占有都是因为离不开你，你又怎么能想象只剩你一个人的生活。你又想起最近的梦。恍若真实的梦境。如果梦里是上一次的你和伊登，那也更好解释为什么你们对彼此强烈的依赖和仿佛要融为一体、互相交融的情感。

    你无言地睁着眼。窗外逐渐传来清晨的鸟啼，森林又开始了一如往常般生机的新的一天。

    房门被敲响。你放下遮着双眼的手臂，埃尔夫站在门口。明明只有一段时间不见，他却高大了许多，像骤然褪去了青涩的色彩，整个人焕发着成熟的俊朗。

    “你还好吗，”埃尔夫脸上显现出似悲悯又似怜爱的神情，“我来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