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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大胤皇妃中秋佳节乃团圆,前朝后庭都热闹非凡,就连一向安然静谧的太极殿也透着一股别样的静怡温馨,在这一派热闹中,唯独德妃的永福宫一片冷清。夜色渐渐浓了,皓月高挂,满庭的桂香浓郁得甜腻。临窗的小榻上,告病辞了中秋宴的德妃神色恹恹的半卧其上,着月白中衣,青丝披散,面色倦淡。她的贴身大宫女芷兰看她如此,想要劝慰又欲言又止。倒是她进宫时从相府带来的贴身丫鬟瓶儿半跪在小榻旁忧心忡忡的劝着,“娘娘,夜凉了,您到榻上去歇着吧。”德妃摇摇头,温言道,“都下去吧,我看会儿花。”瓶儿望了望半闭着的窗棂,再看了看外边儿天色,夜色如墨般笼罩了天地,哪里还能看到花儿?“娘娘……”“下去吧,都下去。”瓶儿还欲再言,芷兰却冲她摇摇头,上前将抱在手中的薄毯盖在她身上,“娘娘,奴婢就在外间,有事您唤奴婢一声儿便是。”她是宫中分到永福宫的大宫女,行事有分有寸,有章有程,虽不如打小便在主子身边伺候的瓶儿有主仆情分,但是主子进宫以来相处的这些日子,对她的防备疏离也淡了不少。只是要完全信任,只怕还差得远。但,毫无隔阂的信任又哪里是轻易能得到的呢?更何况是在这勾心斗角的深宫中,轻易托付的不知是信任,一同交付的还有身家性命!闻言,德妃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平静无波,丝毫没有察觉自家主子那难言的心思的慌乱无措,回宫这两天,无论她做什么,她都井然有序的安排,镇定知进退,果然是一等大宫女,非一般寻常人家的奴才可比。反观她身边的贴身侍女,无论心性和行事都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听闻调来她这宫中之前,是在寿康宫伺候先皇一个不受宠的太妃的,安分守己,没有半点越矩。接到她入宫的旨意,父亲匆忙间的安排,给她安排了这样一个内敛的贴身大宫女。“去吧,瓶儿你随芷兰一起去摘些染露的桂花,明儿好做些桂花软糕,着人送去相府。”往昔中秋,她都亲手做糕点,今岁波折不断,已是没了心思,但是做些送去给母亲,至少让她安心。“娘娘,今年还做么?明儿中秋都过了……”“做吧,迟一天送总比不送好,母亲惦记着呢。”芷兰福了福身,“奴婢这就去采桂花。”说完,拉着瓶儿退出了暖阁,将这一席清静之地留给主子独处。德妃靠回榻上,怔怔的望着这华美的宫室,眼中落寞丛生。原来他早就走了……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去,那名动天下的云王世子,离京多年,难得回京,竟就这样悄悄的来去,这里没有他停留的人和事,所以这般悄然。她心心念念想要见他一面,可是困在这牢笼之中,不能问不能说,甚至连探听一些那人的消息都不能,因为父亲不准,因为张家与云家再无半点关系,身为皇妃的她更是不能在这如狼似虎的深宫中流露出一点异样。好不容易盼着能出宫,冒着连累整个族氏的危险去寻他,可是那人却早已离去……奢望着他会突然回京,是因为她的突然入宫,可到底是她痴心妄想!她到底是对当年先帝的一时戏言奢望太过,父亲是,张家是,那让天下女子引颈而望的云家之妻,让父亲得意十数载,让天下女子羡慕,让她贪念半生,即便到了如今也不甘心,可是再多的不甘,最后也是无可奈何。无可奈何啊……这禁锢着她后半生的高墙深院,她该如何是好?她到底该如何是好?!提着提篮刚刚迈下台阶,暖阁中突然传出悲戚的痛哭声,瓶儿乍然大惊,撩起裙摆,折身就要往回跑,芷兰一把拽住她。“芷兰jiejie!你放手!”瓶儿急得面红耳赤用力想要拽回自己的胳膊奔回暖阁去。芷兰肃然的对她摇摇头,转头朝着殿门前候着的宫女太监,呵斥了一声,“都下去!”门口的宫女太监听着暖阁中传出的哭声正面面相觑,就听闻芷兰的呵斥声,当下不敢停顿,转身匆匆步下廊梯。行至芷兰跟前儿,微微福了福身,还未抬脚,芷兰的警告接踵而来。“入了这永福宫,就该知道自己的身份,管好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不该听的别听,不该看的别看,至于该说的不该说的,我相信你们个个都有分寸,无论出没出永福宫这宫门,让我听到一字半句议论,掖庭宫里有的是安置你们的地方!”宫女太监听到掖庭宫,纷纷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恭敬的垂着头,领了芷兰的训斥,“是,奴婢知道了。”“都下去吧,闭了宫门,今儿娘娘身子不适,一概不见外客。”“是。”将主殿中的宫女太监挥退之后,芷兰拎着篮子将瓶儿拽离了主殿。“芷兰jiejie——”“娘娘此刻定然不愿我们在一旁,我们去摘花。”芷兰并不多言,只是淡淡的提了一句,拽着瓶儿的手却十分用力。“我……”“如若娘娘愿意让我们此刻在一旁伺候,方才就不会打发我们出来了。”身为相爷唯一的掌上明珠,这位主子到底是被娇宠的过了些,如若她有外心,现在整个张氏一族只怕都人头落地了!“可是……”瓶儿还是有些不死心。小姐打小就被相爷和夫人娇宠着,长这么大,除了被陛下强迫入宫封妃,就从没受过委屈,现在哭得那么伤心,身边却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瓶儿,主子现在不是相府中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她现在是大胤皇妃。”“皇妃怎么了?皇妃就不是小姐了么!?”瓶儿有些不忿的瞪眼,“夫人要是知道小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知道该有多心疼,进了这宫里,小姐就没一天是欣喜的,早知道还不如不进这宫里来。”相府中妻妾不多,相爷和夫人更是相敬如宾恩爱多年,妾室折腾了两年,瞧着翻不出大浪,又被相爷敲打过两次,这些年一直都安安分分的,府中没有多少后宅阴私,唯一的小姐又是先皇金口玉言指了云王府世子妃,平平顺顺没有丝毫波折,没成想到了如今,一夕之间全都变了样。芷兰皱皱眉,“瓶儿,你知不知道,就凭你说的这话,就足以让整个张家株连九族?”“什么?!”“你跟着主子进宫的日子不算短了,难道你不知道祸从口出这个道理吗?”放开拽着她胳膊的手,芷兰垂眸理了理衣袖,“这是皇宫,不是相府,如果你还分不清轻重,连累了主子,连累了相爷,你又有几条命来赔?或者说你觉得你一条命能抵张氏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