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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年节,皇后不过,咱们自己图个喜庆也好啊。”见她脸上一片落寞,芷兰只得小心翼翼的劝慰道。“不用了。”她摇摇头,目光幽幽的落在看不见的远处,芷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个方向……分明是太极殿的方向。芷兰挥挥手,示意一旁手持灯笼的宫人退开,她走近一步,扶着德妃,“娘娘……”德妃一手让她扶着,一手扶着一旁的廊柱,“听闻太极殿很是热闹喜庆,陛下免除了宫中家宴,可是御书房今儿一早便早早的忙开了,因为要替太极殿备宴,皇后和我的膳食都另外拨了御厨来做。”“皇后整整病了一个月,咱们是不是也该病着过这年节,免得孤孤单单的‘眼红’太极殿的家宴?”“娘娘!”芷兰红了眼眶,“大过年的说什么病不病的晦气话?咱们过咱们的,谁也不眼红。”德妃轻叹了一声,“芷兰,我不嫉妒,也不是羡慕,我只是难过。”“娘娘……”进了这深宫大院,当了皇家的女人,即使是嫉妒、羡慕,也是好过难过的……“废后之举涉及国本,轻易动不得,我不过是一介小小后妃,既不关系国本,也无碍社稷,你说为何,他偏偏要留下我呢?”她状若自问,并未想从身边大宫女嘴里得到答案。以前偶听后宅长辈说起深宫怨妇,她那时年岁小,无从体会,后来大了也从未想过,有一日她竟会亲身尝到这个中滋味。今儿是年三十,祭拜先祖是明日之事,今日只需祭拜家祠便可,晚些时候还要回宫,云恸怕耽误,晨间早早的便起了身,媳妇儿都起了身,又是在王府,皇帝陛下觉得自己再赖着便有些不像话了,便跟着一起起了身,小人儿祭拜家祠,他本欲随同,可想到他们如今尚未大婚,去祭拜家祠不比祭拜先云王,到底有些不妥,便歇了心思。祭拜完家祠,留下用了午膳之后,两人便早早回了宫。车架还未抵近太极门,坐在车辕上的全安远远看见跪在太极门前的人,下意识的绷紧了皮,心里不住哀嚎,这大过年的又是闹哪出啊?如今这宫里仅余皇后与德妃这一后一妃,皇后可着正红,凤冠宫装都有制式,德妃身为仅次于皇后的四妃之首可着玫红,带三尾凤钱,那跪在宫门前一身玫红宫装的人,除了德妃还能有谁?全安嘴里有些发苦,这位安分了这么久,这也是忍不住了?之前遣散贤妃淑妃一干人,他这御前大总管才吃了挂落,如今这位一进宫就让他受了顿皮rou之苦的德妃娘娘,这又是给他找板子来了不成?这些不消停的娘娘,就不能让他安安生生过这年三十?心里再哀嚎,嘴里再发苦,全安还是苦巴巴的将此情此景稟告了车里的主子,“启稟陛下,德妃娘娘在前边儿宫门口跪着。”车厢中,玄湛单手执着书,另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拍打这枕在腿上的云恸的背,听到全安的话,眉头都没有动一下,“想跪就让她跪着。”全安听了,提着喉咙口的心顺溜的落了下去,主子发了话,他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谢天谢地昨个儿歇在王府,这事儿让他当着主子的面儿给撞见,左右跟他这御前大总管没什么关系宫道上的积雪清扫之后又覆上了薄薄的一层,天上还洋洋洒洒的没有停歇,车架缓缓行进,德妃跪在漫天大雪中快两个时辰,冻得浑身都失去了知觉,听到车轱辘碾压着宫道上青石砖的声响都没有回过神,直到车架停在她的身后,侍卫跪了一地,她才后知后觉的转头,套车的御马从跪着的角度看上去,高得她需引颈而望,她看了片刻,目光稍微落得矮了些,落到那看似普通的内廷车架,又落到从车辕上跳下来的全安身上。“德妃娘娘,请您挪一下全安下了车辕,向前行进了两步,朝德妃说道。德妃看着他,目光又移向马车,“大总管……谁……在车上?”除了帝王,任何人的车马到了顺贞门前边都要下车下马,依照身份尊卑换乘宫内特备的软轿,这个所谓的尊卑,除了皇亲国戚亲王诸侯,便是后庭中人,大臣进宫是不坐轿的。可是车马能在这太极门通行的,除了帝王钦赐,便只有帝王仪仗。全安不答也不多言,“请德妃娘娘挪挪。”德妃望望马车,并不挪动,只是挺直因久跪而僵硬的腰背端端正正磕了一个头,“臣妾请见,求陛下恩准。”全安皱皱眉,“德妃娘娘……”德妃跪在宫门前正中间,不急不慌的继续磕头,“臣妾请见,求陛下恩准。”全安这下有些傻眼了,这位胆大包天的德妃是准备在这宫门前拦御驾强行请见?她到底以为自己有几个脑袋?她那身为人臣之极的亲爹如今可都没有这份儿勇气啊!全安下意识的转头朝马车看去,等了一息功夫,见主子没出声儿,全安宫门前的侍卫摆手示意,“来人,请德妃挪开。”侍卫一听全安的吩咐,丝毫不敢耽搁,立即上前来两人,一左一右架起地上的德妃拖到一旁,别说此刻已然冻僵了身子,就是没冻僵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妃如何能挣脱侍卫的钳制,她哆嗦着试着挣扎,“陛下!臣妾请见!求陛下恩准!”御马抬脚,车轱辘缓缓跟着转动起来,眼见车架就要驶进太极门,情急之下,德妃一口咬在侍卫的手背上,趁他吃痛,她几乎使出玉石俱焚的力气甩开另一旁的钳制,跌跌撞撞的朝马车扑了过去,纤纤十指猛一把抓在车轱辘上,转动的车轱辘瞬间便将她的手绞了进去,血顷刻就流了下来,落在雪上,赤红赤红的,她惨叫一声,被带翻在地,“啊——”全安没有上车,在听见惨叫的那一瞬转头,便看见了这一幕,“德妃——”半醒半睡间,这近在咫尺的惨叫和惊呼一起,云恸瞬间窜了起来,眼眸中依稀还残留着睡意,神志却在他直起身的那一瞬便清醒了过来,这是他在战场多年培养出来的惊警。“怎么了?”左右环视,发现还身在马车中,云恸下意识的转头朝玄湛问道。玄湛眼底的幽光一闪而过,眉头皱了皱,“可是惊着了?”这小人儿歇息时一向惊醒,刚回来时夜里殿中有些微的声响都要惊动他,这些日子才逐渐好些。云恸摇头,“咱们到哪儿了?回宫了么?谁在外面?”方才那声惊呼他分明听得真切。玄湛知道这近在咫尺只怕是瞒不过他,只得将一旁的披风取过给他披在肩头,撩起车窗帘子询问,“发生了何事?”全安近了马车跟前,看了那从车轱辘里退出来的血淋淋的手,“回陛下,德妃娘娘的手给绞在车轱辘里了……”芷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