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可是一切都不可能了

    四十七

    天色微明，不二提起行李准备去和众人汇合。

    听说那合宿的地方偏远，要过去还要花不少时间。

    他凑近窗口看了一眼，楼下昏暗的路灯下已空无一人。

    是的，半夜他还是没忍住起身看了窗外，幸村就站在他窗户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二无法理解，幸村明明已经有那么喜欢的人，现在又来他这里装在意有什么意义？是怕他这个替身跑了？

    昏暗的路灯将幸村的影子拉得很长，幸村还穿着画画时的白T，外面套着随手扯的外套。他穿的单薄，不二当时的第一反应竟是担心他在秋夜里会不会冷。

    很快，不二就移开视线，他没再想，也不想见到幸村。

    如今见到幸村不在了，不二松了口气。

    也对，幸村要回去神奈川集合，应该早就走了。

    大巴车上，众人的兴奋度很高，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合宿的各种可能性，也幸亏如此，没有人注意到不二的异常。

    不二盯着手机的黑屏发呆，想到一会合宿就要见到幸村，不二又有些头疼，他还没整理好心情，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幸村。

    不二没有用之前的手机，他不想幸村再看到他的情况，干脆拔了卡，翻箱倒柜找出之前的旧手机，插了卡，又把幸村的号码拉黑了。

    这样应该就没事了，他想。

    大巴在崎岖的山路上开了好一会，才开到u17合宿地点的门前。

    整个合宿区域被高高的围墙围起，钢铁材质的大门足足有两三寸厚，也不知道是为了防什么。

    不二苦笑，这和将他和幸村锁在一起过一个月有什么区别。

    黑色的金属大门缓缓朝两边打开，合宿场地一点一点呈现在众人面前。

    “哇……”

    “厉害……”

    先进的设备和宽敞的场地让众人齐齐发出惊叹，不二没有心情注意那些，他的视线从人群中扫过，不知道立海大是不是已经到了。

    不二低垂着眼，安静地跟在众人后面走着，脸上丝毫不见以往的招牌微笑。

    直到走到球场区域，他们还没有看到其他任何相识的学校球员。看来他们是第一批到的，不二这么想着，转眼就见到四天宝寺在球场另一边。

    四天宝寺的氛围一如既往轻松和谐，不二还没有反应，青学这边的众人已经叽叽喳喳和那边寒暄上了，不二抬眼，和白石对上了眼，不二一愣，挤出一个笑朝对方点点头，对方回了一个爽朗微笑。

    另一边，菊丸已经看到了冰帝的队伍，看来各个学校都陆续到了。

    不二的指甲无意识抠着掌心，不知道立海大在哪，他不想看到幸村，干脆垂下了眼，安静站在众人身后。

    简直就像定时炸弹，明知会炸，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

    不等这炸弹爆开，广播忽然通知在场所有人必须接到下落的网球才能留下。

    头顶上有小飞机飞过，黄色的小球落下，身体的反应比脑子快，不等不二想清楚，一伸手已经将一个网球握在手上。

    不二环视一圈，青学所有人都成功拿到了球。

    就抬头的这一下功夫，熟悉的黄色队服出现在视线里，立海大众人人人手上拿着球，朝这边走来，领头的正是幸村。

    幸村不躲不避，微微蹙着眉，眼神直勾勾盯着不二，领着众人，从球场那边一步一步朝这边走来。

    不二猝不及防，直接和幸村对上了眼。两人对视，不二看得分明，幸村的脸色不太好，看上去有些疲累，眼神里有些以往没见过的焦躁和急切。

    心跳滞了一瞬，不二迅速垂下眼，侧过了头。

    立海大那边的氛围有些奇怪，连一向最活跃的切原都安安静静跟在幸村身后。原因不难猜，以幸村为中心，四散的气压rou眼可见的低，除了柳和真田，几乎没人敢靠近幸村。

    幸村极差的心情藏也藏不住，只是除了不二和幸村本人，没人知道原因。

    寒暄的工作自然有手冢和大石来做，不二顺势退到众人身后。

    不二低着头也能感觉到幸村的视线越过众人停留在自己身上，一刻也没离开过。

    明明可以不一样的，明明不想这样的。

    不二忽然有些焦躁，他想和幸村好好的，想抬头看看幸村，想看到意气风发带着队的幸村，想和幸村相视一笑，甚至是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交换一个吻。

    可是一切都不可能了。

    做不到了，回不去了。

    昨天之前都还好好的。

    为什么要走进那间画室？如果没有看到那一切就好了。如果时间能倒流，不二也许会阻止昨天的自己打开那扇门，也许有些事不知道才是最好的，知道了就回不去了。

    可是，他也有自己的骄傲。

    不二将球紧紧握在手中，胸口有些闷，喘不上来气。身体的反应比想象中还要大，不二越来越烦躁，蹙起了眉。

    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错，为什么现在受折磨的是自己？

    高中生挑衅，初中生迎战，热血的青少年们用那黄色的小球战成一团。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样，所有的嘈杂全都被屏蔽，明明场上有两百多个人，不二却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心跳，感受到幸村凝视他的目光。

    不二没有参与其他初中生们自发的比赛，他很不在状态，不适合比赛。

    幸村也没有参加比赛，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是围着不二在转，但至少目前为止，所有学校都是各自为营，幸村作为立海大部长，没有上前找不二搭话的机会。

    很快，自发的比赛被阻止。

    太阳逐渐升到了头顶，有训练营的工作人员来带着众人去餐厅。

    “所有的餐食全是特供，如果有特殊需求可以提出来，我们会尽力达成。”

    毕竟不是所有初中生都是有钱人家的大爷，大部分人都对豪华的食堂表达了惊叹。

    不二食不知味，暗自惋惜，如果不是心情实在太差，他也想好好享受眼前的美食。

    隔壁桌有人在讨论：“听说这里的饮食都是五星级酒店的主厨负责的，训练的仪器设备也全都是最新款。”

    “听说还有温泉呢，训练过后泡温泉放松一下也太美好了吧。”

    温泉？不二拿筷子的手一顿，些许回忆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朝幸村的方向侧了侧头，却没有抬眼。立海大坐得离他们不远，他知道幸村也听到了。

    那又怎样，他已经不可能再受幸村管了。

    不二回过神，将夹起的菜送入口中。

    下午，训练营的教练通知让他们自行分成两人一组，不二深怕几米之外的幸村会直接上前和他组队，干脆转身看向自己的弟弟。

    “裕太，我们一组吧。”

    话落，他看到自己弟弟眼中洋溢起期待。不二迅速被愧疚淹没，他为了躲开幸村，竟然连自己的弟弟也利用。

    想想自己这阵子一直围着幸村转，确实忽略了身边很多其他人和事。

    想到这里，不二打起几分精神，至少要好好和裕太一起打一场球。

    “裕太，我们一起加油吧。”　不二扬起招牌微笑。

    话刚落音，教练发话，这场比赛会是各个二人组的单人对战，且败者会直接失格，退出合宿。

    不二讶异抬头，众人皆是一脸震惊。

    一瞬间，不二脑中闪过数个想法，首当其冲的便是：也许，他可以就此输掉，退出合宿。

    这个念头在不二脑海里转了两圈，很快就被不二打消，因为他转头看到裕太震惊的眼里燃起熊熊战意。

    他看着自己的弟弟，裕太值得一场最真实的比赛，如果他真的输了，可以心服口服地退出合宿，但他不能让弟弟承受自己和幸村闹矛盾的后果。

    “我很期待。”　不二扬起笑脸，对裕太道。

    场地不够，众人轮流上场，还不到不二，青学原本约好要一起努力到最后的九人只剩下了一半不到。

    不二朝手冢看了一眼，不出意外看到一脸严肃，蹙着眉的手冢，他刚刚才亲手将海棠打败。

    不二低头，看来这场比赛确实不能输。

    很快轮到不二，也许是巧合，幸村和真田的比赛就在他们隔壁场地，两场比赛同时进行。

    不二虽然认真，但这场比赛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压力，他很快知道自己一定会赢，只是尽力将自己的绝招一一展示给裕太看，让裕太试图破解自己的招式。

    隔壁场地的比赛显然更引人注目，立海大的部长和副部长，两人都是一等一的强者，连不二也偶尔会忍不住往边上看两眼。

    他真的很喜欢幸村在球场上的样子，没有人能看到这样自信强大的幸村还能移开眼睛。

    幸村比赛很认真，也因此没有一直往不二这边看，不二得以借此机会多看幸村几眼，可看多了，心里又酸起来。

    他想起那幅画，那个少年在球场中间半裸的姿态。

    他知道那个少年为什么会在球场上做出那样的举动，换做是自己，看到幸村在球场上驰骋的样子，也会软着腿，在幸村结束比赛的第一时间冲上去，让幸村将自己压在身下玩弄。

    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不二抿着唇，收回眼神，再也没有往那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