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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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昏暗,沈修文抱着吉他在台上唱着一首pop。他已经连着唱了好几曲,嗓子有些干,沙哑的音色伴着舒缓的曲调流连在空气中,令人沉迷。 祁裕站在台下,仰头望向他的侧脸,眼神里带着晦涩不明的情绪。 一曲毕,沈修文抱着吉他从台上下来,点头向祁裕示意。 祁裕回以一笑,手臂一撑跃上了高台。底下传来欢呼声,他和观众打过招呼后开始了表演。 沈修文走到吧台前,于佑青正在用刀凿一个冰球。看到沈修文来他抬了抬眼皮,把早就准备好的水递过去,接着手下的动作。 沈修文润了润嗓子,听到于佑青问他:“她还没回来?” 沈修文嗯了一声,神色平静。 于佑青的眼神里带上了审视,想不明白这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镇定。 沈修文歪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解释道:“就阿槿那脸皮,狐狸精还没开始勾引,她就得吓跑了。” 在吧台前又坐了一会儿,沈修文起身把祁裕从台上换了下来。 另一个驻唱今天休息,只有他们两个人倒班,比平时会累一些。 但对沈修文来说,还是比在龙庭轻松。他很珍惜这份工作。 夜晚总是如此快的流逝。十一点半,他下班的时间,沈修文像往常一样回到更衣室把演出服换下。 身后的门吱嘎的开了,沈修文慌张地转过身,身体紧绷。 是祁裕。然而沈修文并未松一口气,祁裕对他的心思他是知道的。 他缓缓的迈着步子像沈修文靠近,像是信步闲庭的猫,有着对猎物必胜的信心。 沈修文被逼的连连后退,直到后背传来冰凉的触感。祁裕凑到了他面前,摁断了沈修文未拨出去的电话。 沈修文想把对方推开,然而祁裕的力气出奇的大。 祁裕按住他的双手,贴着他的耳边问:“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 沈修文被sao扰地有些烦,自从来了这里,向他示好的人不少。 虽被他言辞义正地拒接了,还是锲而不舍地追求。直到有次江槿下班早,在酒吧的卡座上坐着等他,那些人才消停了。 然而这其中并不包括祁裕,他经常说一些让沈修文很不舒服的话。沈修文左耳进右耳出,只当被狗咬了。 没想到他反而变本加厉。 烦躁的情绪袭来,沈修文一个肘击往对方下巴袭去。 祁裕向后闪身放开了他,也没再对他动手动脚。 沈修文松了口气,提起吉他包飞速离开。 虽说沈修文觉得对方只是想要犯贱,心里还是有些发慌,总觉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回到家,沈修文躺在床上看着江槿发来的消息。她工作到了收尾阶段,说是过两天就能回来。 他回了一个期待的表情包。那边没有动静,沈修文拿不准她是已经休息了还是在工作。 他把手机扔到了一边,用手臂挡住脸,想着今天的事。 祁裕越来越过分了,理智告诉沈修文他应该换份工作,或者把这件事告诉江槿。 可人并不是靠理智活着的动物。沈修文不想回到被圈养的生活,他喜欢在台上表演。 他有五年的空窗期,这期间一点音乐也没有碰过,能力自然比不上其他求职者。这份工作还是因为附近有很多女大学生,老板看中了他的外形才得来的。 他像是被愁云笼罩,被一双巨手扼住了喉咙。空气中弥漫着苦涩,像他的心情。 他带着不安,辗转难眠。 窗外孤月高悬,天空中隐约坠着几颗星星,黯淡的几乎看不见。 这样的景色最易勾起人心底最沉重的悲伤。 少年时轻狂的梦,在他那个赌鬼父亲留下巨额赌债跳楼时便已经摔得粉碎。 此后,他为人的尊严、对未来的期望,都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消磨殆尽。 他甚至无法自杀,因为在二十四小时的分秒监控下,一旦被救起,等待他的便是狂风骤雨般的惩戒。 等到他学会压抑自己的情感,物化自我的rou身与灵魂,松开悬崖边上筋疲力尽的手指时,江槿拉住了他。 他久违地做了一次人。 然而江槿太过耀眼,他克制地不去看她,觉得在她身旁做一个性爱工具也不错。 但是就像太阳,他即使不去看也能感受到她的存在。【1】 江槿太过温柔,沉沦过后,恐惧滋生。一个没有任何优点的人,无论谁都可以将他替代。 沈修文太过自卑了,自卑到他不敢去爱,更不敢被爱。他嘲笑着自己病态的梦,又自私地以谎言将其粉饰。 他被困在了过去,一片荒芜之地。沉默压着沉默,哀戚拉着哀戚。 对于以灰烬拼凑的rou身、以晚霞塑光的内心,这爱便如悬石,危险,且重。【2】 一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