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不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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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色阴沉,一场夜雨后气温直降,树梢叶尾都挂上了银霜。在青趴在外厅的案桌上百无聊赖,屋里的银碳添了又添,哪怕外间的窗棂斜斜支开一角,融融的暖意仍烘的人直犯困。 昨夜守在门外候了半宿,天擦亮了才被叫进去收拾。他打着哈欠点了点那只叫‘招财’的猫,此刻白白净净的窝在软垫里睡的正香,探身越过屏风往床铺上看,床帏没个动静,他的主子也还睡着。 已经未时了啊,在青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点,主子睡得久些也不奇怪,昨夜他在门口听的真切,确实…确实闹腾了些。 被子翻卷的声响传来,他迎身走到床前。 裴玉檀这一觉睡的很是深沉。姜禧抱的他太舒服,伸手抬腿间都随着他的动作,全方位的裹着他,安全的不得了。他拱了拱脑袋,脸侧贴的位置好温好软,只是太平了,怎么那么平? 男人惺忪的睁了下眼,床帏里昏昏暗暗的,姜禧不在,他前后随着身形簇着两床软被,整个人陷在被子里,怀里抱着腿上夹着的都是被子,怎么翻身都被围在中间,难怪他会觉得万分的合心意…… 身上无一处不酸,动了动手指也觉得没力,男人又埋起头阖了眼睛,虽然还是一样的温暖舒适,但他得承认,醒来没见到姜禧,他一下子就失落了。 睡不着。裴玉檀平缓悠长的呼吸乱了节奏,慢吞吞的掀起眼皮,入目就是自己一截月牙白的亵衣袖。他有些迟钝的想,这都几回了,事后都是姜禧给自己清理,他次次不知觉,连丁点印象也没有。好歹他也是这么大一个人,昏着睡着给不上力气,姜禧怎么弄得动他?又想到她在床上拽着自己两条腿就能拖到身前,男人心里的小人撇了撇嘴,反正她是向来力气大些,看着窈窕,谁能知道她有那一身的牛劲。 他是有些气姜禧不在身边,越想越偏,悄摸摸地在心里抱怨。虽也知道她忙,可昨夜那么激烈,竟生生晕了过去…..况且她明知道他心思重,总该醒了在身边,安抚一下才说得过去。就偏她聪明,围了一圈圈被子打发他,留他一个人昏沉沉的睡着,身子乏的动也懒得动一下。 好渴啊,嗓子也疼。 像推着千斤重的磨盘转圈,男人攒着力气翻了个身。腰以下软的像棉花,咽了咽喉咙,火烧一样,他心里更不是滋味,暗搓搓的和姜禧置上了气。水也别喝了,就这么躺着吧,躺到她回来为止。 床边的在青站了好一会儿,帘里呼吸有些乱,并不像安睡的样子,他有些拘谨的低声询问,“主子,您醒了吗?” ……….. 没声音。 久到在青举步要退下,才听到男人哑着嗓子出声,“我的猫呢?” “在呢在呢”,在青忙不迭地挂起床帏,又将睡的香甜的小奶猫递进去,“都洗过了,只是还睡着。” 裴玉檀看着在床边打着呼噜的‘招财’,一脸的‘我不高兴’。 在青偷偷瞄着,他和自己这位主子也才见过几面,白日里只觉得谪仙一样的人物,气质出尘的让人有些不敢染指。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觉得这人一举一动框起来都像一幅画。 现在男人发丝凌乱的铺了满床,白瓷般细腻的脸上满是落寞,不过微微蹙了蹙眉,就像染了化不开的愁。低垂的睫毛在眼睑处映出一片阴影,无辜又娇弱。 仙子落凡尘。他脑里飘过几个字,随即又有点叹息,可惜了这一身的绝色,生在一个双性子身上说不清是福还是祸。 “主子,小姐走前让您醒了吃点东西,把药喝了再休息,给您…摆膳吧?” 裴玉檀看招财睡的安稳,气闷地拿指头拨弄它尾巴,这还不醒?又对着毛茸茸的屁股戳戳戳,戳的小猫挪了位置也不见醒。他一阵腹诽,姜禧不知道哄人,给的猫也是个没眼力见儿的。 “先倒杯水给我。” 在青暗骂自己笨,这点事也想不到,他上前塞了个软垫,扶着男人起身,着急忙慌的端了茶。趁男人喝水的功夫支了床桌,一股脑摆了六七碟,裴玉檀瞟了他一眼,无甚精神的吃了几口。 眼见男人要放筷子,在青把盛好的粥往前推了推,小心翼翼的开口,“小姐说,至少得喝上一碗。” 男人眉心蹙的更紧,抿了抿唇,胡乱舀上几匙糊弄,“吃完了,拿走。” “小姐说….、” 裴玉檀‘啪’的一声放下汤匙,他本就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生了气,说话也不留余地,“她不来,就叫你看着我吗?” 在青没见过他发脾气,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是的,小姐是交代了,但我见您吃的少,也想让您多用些,真不是看着。” 男人心里不痛快,但也不至于拿下人出气,他一时冲动,平静了又觉得自己没劲。粥是吃不下了,喝药倒是没再停顿,一口气喝完,倚着床靠逗猫。 在青战战兢兢的在外厅呆着,盯着门望眼欲穿,这都掌灯好一会儿了,小姐再不回来,那奶猫都快累死了。 终于盼到姜禧带着寒气进门,在青才算是松一口气。终于回来了。 姜禧搓着手进门,解了狐裘丢给在青,未等迈步就见床上的人背过了身子。她心里惊奇,收了脚移到镣炉旁烤火,勾勾手把在青叫到跟前,低声问着,“怎么了?” 在青唯唯诺诺的开口,“主子刚发了脾气。” “谁惹了他,你吗?”姜禧不相信,但还是问了问。出门的时候嘱咐了管家不许人进院子打扰,应该不会有人来,魏冉生一天都和自己在一起,谁能惹到裴玉檀? 在青哆嗦的又要跪,被姜禧制止了,“主子吃的少,我多劝了几句….” “这就没了?还有呢?” “醒了就瞧着有点不高兴。” 姜禧心下了然,那八成就是因为自己了。本想着中午就回来了的,结果听人传信说裴玉檀还没醒,一拖拖到这个时辰,也确实晚了点。 她凉意散尽,刚靠上床边,招财就喵喵的奔过来。男人头也不回,自顾自背着身躺在那不理人。没等姜禧贴过去,又听见他涩着嗓子开口,“乱七八糟的什么味道,都把我的猫呛傻了。” 姜禧退一步低头闻了闻,笑着说道,“今日在秦楼里给选了几款香,确实是染上了味道。你这鼻子倒是好使的很。” 裴玉檀不为所动。姜禧素来熏得都是清冽的梅香,男人同她一处久了,自然也是一身梅香。他一直觉得二人一样的香气,就像是独有的暧昧,有点隐秘的纠缠。出门一趟,味道也变了,更气了。 姜禧招手要了一桶水。瞧这架势,不洗干净是上不了床了,她干脆别浪费时间,麻溜利索的洗完。等一切就绪贴着裴玉檀的背抱上,男人仍是气呼呼的。姜禧打趣调侃,“谁家小郎君这么大的脾气,连只猫也要欺负?” 男人哼一声,十分冷淡。 裴玉檀显少有这么明显的矫情,简直算是惊喜。姜禧的手在男人胸口揉着,装模作样的给他顺气。男人被占了便宜也没躲,听着她在耳边呵着说话,“我瞧给檀哥儿建的金屋得多添些料,听匠人们说使用陶瓮砌成墙可以消音,别的地方且不论,咱们内室肯定要下些功夫,要是被别人听了去,那可不行。” 裴玉檀起初没理会姜禧说什么,谁知越听越不对,半扭过身子嗔视道,“又胡说什么?” 姜禧勾着男人下巴亲上一口,“听听你嗓子哑成什么样子了?我技术不错吧,昨夜给檀哥儿伺候的可还舒服?” 男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脑里零星闪过几个片段。阴蒂酸酸麻麻的,下午翻个身也有感觉。 姜禧莞尔,咬着男人耳垂又道,“汤先生说你压抑太久,昨夜我便没收着,由着你一次次痛快”,说到这又忍不住笑一声,”就那般爽嘛,在青收拾的时候,席子褥子垫子换了三层,檀哥儿是水做的不成?嗯?” 那声贴在耳边的‘嗯?’又激的男人一抖,他手握着被子越攥越紧,飞快的转身捂住姜禧的嘴,气急败坏道,“你不许再说,我都说太过了我受不住,你还….你还…都是怪你。” 姜禧被捂着嘴支吾着反驳,“你还说太爽了呢,我——”,男人手上渐渐收紧,姜禧噤了声拍了几下男人胳膊,终于推开,“呼~,快憋死我了。” 裴玉檀剜了她一眼,平平躺着。疯闹过后,二人各自沉默了会,经姜禧一提,昨夜一些断了篇的记忆陆续涌现出来。 突然想起了什么,男人瞬间瞳孔震颤。且不说他哭着质问姜禧为什么不疼他这种小事,姜禧是不会无缘无故逼问他过去的事的,按照之前那些不堪的经历和习惯,他应该是说了不该说的话。男人从指尖开始变凉,四肢仿佛被上了锁,他又有些动弹不得了。 “我昨夜….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男人声音惶恐又压抑,顿了片刻,似是用尽了勇气,微弱的挤出一句,“实非我本意,以后也不会了,你别…嗯..别..” 他想说别多想、别计较、别不要他,又觉得怎么可能不多想、凭什么不计较,为什么还要他。他说不出口。任谁床事做了一半听见第三人的称谓都会不高兴,但姜禧又好像混不在意,到底…到底当他是个什么? 一时没有回应,男人心里开始慌。昨夜的亲密让他一时飘飘然,好似不去想,那些肤浅的快乐就能存在的久一点,他恍然间真把自己当作了姜禧的伴侣,可他怎么敢这么矫情,他怎么敢呢?! 姜禧无声的叹一口气,扳过裴玉檀身子掩进怀里,“又乱想什么?说道昨夜,你第一瞬间能想到什么?” 男人身体僵直,一点儿声音也没有的伏在她怀里。他脑海里荡着姜禧的话,能想到什么,想到的都是自己高声呻吟,挺着雌xue往姜禧嘴边送的画面,不堪入目却实实在在的印在他脑子里。 姜禧抱着他,手掌捋过男人消瘦的脊背,声音平稳坚定,“想的是我吧。” 怀里的木头及其轻微的点了点头。 姜禧又顺了顺男人的发丝,“那样被口…是檀哥儿的第一次吗?” 男人闷闷的“嗯”了一声,鼻音有些重,想来又是要哭了。 姜禧手掌下移停在男人腰间轻轻按揉着,“既然想起那么多,还记不记得起自己被我亲了个遍?” 男人这下没有答话,倒是双手攀上她,贴的更近了些。 “裴玉檀,我没有不在乎。你若肯告诉我,不管他是谁,我想尽办法也会杀了他”,姜禧吐出一口气,“你不要妄自菲薄,就跟着自己的心走,其他的都交给我。就像昨夜一样,身上的我都给你擦掉,心里的我也会给你擦掉,我们有好长的时间呢。” 姜禧抬起男人的脸,果然眼泪汪汪的含在眼圈里,她心里无奈,“别掉下来,今日喝了几杯水?” 她跳转太快,裴玉檀被她问的一愣,木木的答道,“三四杯吧,记不住了。” “喝这么点水怎么够,上面哭下面流的,昨夜到最后潮吹都没….唔”,不是什么好话,裴玉檀当机立断再次捂上了她的嘴。 姜禧唔唔几声,并着双指无声的保证再也不说了,裴玉檀才松了手。 “好了娇气包,男子汉少哭些嘛。”又得了男人一个白眼。裴玉檀被姜禧搞得有点脱敏,他如释重负的靠在她肩上小声驳着,“哪里娇气了,再说我本来也不算是男人。” 双性是要娇气些的,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他们好像自出生起就带着委屈,心思细腻身体敏感,一辈子也难得自在。 姜禧听了男人的话心中炸响一个雷,见他不是自嘲才敢再开口,“是是是,檀哥儿不娇气。但比起哭肿了眼睛,檀哥儿还是把水都攒着留在有用的地方才对。” 裴玉檀心里的安宁没到一秒,又被姜禧的后半句创飞。 揉在男人腰上的手逐渐不规矩,顺着他突出的脊柱滑到尾椎,就这么来回摩挲,裴玉檀屏气忍了会儿,在那手继续向下的时候,忍无可忍的制止,“别闹了,睡觉。” 姜禧意犹未尽,“你睡了一天了怎么还能睡得着?” “让你睡啊,快闭眼睛”,男人搭在姜禧腰上的手轻拍了两下,“今日换我哄你。” 姜禧笑一声,“那也得先给你把药涂了啊。” 男人脸上飘红,摁住不让她起身,直言正色的继续拍着她,“你睡你的,一会儿我自己来”。 “哦?”,姜禧眉头微挑,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行吧。” 二人相互无言,好一阵寂静。只有裴玉檀还在尽职尽责的继续轻拍着她。 姜禧抿了抿唇,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呃…你知道我肯定是睡不着了吧?” 裴玉檀眼角抽了抽,泄气的应了一声“嗯”。 男人及其扭捏,平躺着拽过被子,掩面深吸了一口气。姜禧手不老实,晚上在他身上左摸右蹭的,身下早就湿了。呼~,得先去擦拭一番啊,男人耳根发烫,独自做着心理建设,姜禧什么都见过了,那处也是她亲肿的,没什么大不了…. 烛影迷离,画屏后背过身的男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剪影映的这般清晰。 姜禧眼神幽幽的看着,那影子颔首慢吞吞的解开裤带,顿了几息,随着弯腰的动作将亵裤半褪到膝,右腿甩掉裤管,颤巍巍的抬起置于旁边的矮凳上。男人复又起身,腿心大敞。左手垂下虚虚提着一边裤腰,右手拿着绞好的帕子往自己身下探,擦拭间微屈的腿和后仰的脖颈,男人不自觉泻出两声低喘。姜禧别过脸,不再去看。 她学着刚才裴玉檀的动作掩面深吸。 姜禧自诩色欲不重,初掌秦楼时,在她面前搔首弄姿的人并不少。虽然有裴玉檀这么一个神清骨秀的人出现过,其他人她都有点看不上眼,但总有人比他豁得出去,明里暗里的,她只觉得厌烦。偏偏到他这,遮遮掩掩的还把自己迷的神魂颠倒。 裴玉檀收拾完出来只见姜禧露个发顶,他心里纳闷这人怎么这般老实了,以为她会搞点什么偷看的把戏,他刚才还想着提防下,结果什么都没有。 男人摸索着上床,转身就被姜禧手脚并用的抱住,“擦个身都那么色情,还说没什么吸引我的,我回去就选址盖房子,把你彻底藏起来。” 男人忍不住笑,“好啊,去海州府吧,想吃螃蟹了。” “嗯..可以,那边珍珠多,到时候让扬州铺子翻倍的卖。”姜禧摩拳擦掌。 “之前也没见你这么财迷。” “我得养你啊,裴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