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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虞氏殁

    

第一百三十九章 虞氏殁



    夜晚时候,青梨叫乔嬷嬷来过阁内说了会儿话,歇在榻上时,恶梦断断续续找来,她惊醒过后摸向身边床褥,才意识到赵且今夜没来,若换以往,他的身子guntang如铁,箍的她紧紧的,恨不得长在她身上,她出言呵他,最好莫名其妙竟能安然睡下。

    翌日清晨,东市人挤着人探头去看张贴的告示,窃窃私语。

    有人砸吧着嘴道:“醉仙楼倒了...实在可惜那许多美人...”

    有呛声的道:“还惦记着美人呢,哼,告贼消息者,腰斩抛尸!”

    “润王竟也参了份,想不到他跟那老鸨是相好呢...”

    “叛国贼!死不足惜!”

    除了张贴告示,国公爷还命人将尸身挂在城门以儆效尤,其中有个尸身便是那叫曲罗的舞女。

    从前会变戏法将灯火变成蓝色的漂亮姑娘,如今以这样一副情形出现在眼前,将正在街上闲逛的贺兰秋和崔静吓了一大跳。

    崔静当场吐过一回,打道回府,贺兰秋则红着眼找来青梨这儿。

    青梨安抚她许久,还是忍不住皱眉问道:“按阿姊说,她从未打听过贺兰族与之关联的官员?”

    她还以为,那叫曲罗的舞女是因着阿姊的身份才亲近的。

    贺兰秋摇摇头,她很少哭,自认性格比男子还强悍,今日见着这场面,实在难忍,哽着声道:“曲罗早就看出我们是男扮女装,崔小妹胡乱编了个身份伪装,她并不追问,只是邀着我们一道吃点心,教我们玩戏法。她虽是南国人,却十分喜欢汴京,她还教我和崔小妹唱南国的小曲儿,我们答应下回来教她用大燕的话骂人,只是没想到......”

    贺兰秋想到这儿愤愤擦了把泪,骂道:“醉仙楼有jian细走透消息,润王伏法,也不该这样残忍霸道,一棒子将醉仙楼的人都打死!难怪阿翁说这样权势滔天的人身上往往带着血腥气,因为他们脚下踩的是森森白骨。这种血腥味,不是靠鼻子闻的,是感受到的.....阿梨,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儿了!还不如饶州呢!”

    青梨叹口气,她很自然就想到赵铮,这事便由他主持。他行事有条不紊,严谨细致,最忌留下后患。

    曲罗或许真的拿阿姊几个当做知心好友,但没法改变她跟在郑梦卿手下的事实。可阿姊没说错,他能做到这位上,手上沾的血自不少。

    她亦知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或许会触及他的逆鳞,惹来他的怒火....

    院内一片嘈杂的走路声,贺兰秋擦过眼泪,朝外张望道:“怎么了?”

    青梨神情如常,待沈漆云呜咽的哭声传到花厅内,她拉着贺兰阿姊往外走,跟进来的冬月对视一眼。

    冬月领会,捂着帕子在胸口,戚戚道:“小姐...夫人..夫人殁了...”

    贺兰秋惊叹一声,青梨开口道:“阿姊,不想惹你晦气...”

    “冬月,送阿姊回去。”

    贺兰秋被冬月带着出了院子。常夫人很快就赶了过来,很细心地拿帕子在腮边擦过,不见半滴泪,声音却带有哭腔道:“怎么回事?这么多人照料着,亲家怎么还是...”言罢,还着急地跺了跺脚。

    几个府医都站至院中,面面相觑,一道拱手,异口同声道:“夫人节哀,虞夫人这中风之症本就有猝死之险,昨夜还喝过汤食,不想今早便...”

    常夫人又哭过几声,摆摆手叫府医退下,上前抓了沈漆云的手,道:“云娘...担心哭坏身子,亲家的后事我自来安排,你不必劳神,说来也是我的错...”

    沈漆云才病过一场,身子还未好全,冷冷看着几人打擂台,心道常夫人整日顾着方氏的孕氏,哪还记得母亲的死活,这会儿倒装起菩萨。

    她的视线落到一旁青梨身上,见人哭的梨花带雨,冷笑一声道:“我要去看过母亲。”

    这话一出,众人惊愕,常夫人咂舌半晌道:“亲家遗身在哪?”

    有个嬷嬷答道:“被小厮送到内间,正准备擦身穿寿衣呢。”

    常夫人朝青梨和沈漆云道:“好孩子,你们去看过一眼,别待太久,叫亲家安息着。”

    ***

    那边谢京韵已抵达常府,身边跟着那姓柳的同僚,此人原名为柳献,年纪不大,但已是礼部的老油条,死守着三纲五常的规矩,以酸腐出名,专在长生殿内舌战的角色。

    柳献乐呵呵,心道有喜事能凑热闹,能得几奉吊银,何乐而不为,跟谢京韵并肩进门时,他问道:“谢弟弟,常府的哪家小姐?”

    谢京韵答过,柳献唔了声道:“沈家?倒没听过。”

    谢京韵回:“我同她是饶州时的同窗,知根知底...”

    柳献一听同窗,便唉声叹气道:“我早跟官家上过奏,本不该让女子上书熟,虽隔着幕帘,到底男女授受不亲...况且女子该本本分分的学些女德女诫,相夫教子才算正道...”

    见谢京韵脸色不大好,柳献收声,嘟囔补充道:“不过能成就你们一对璧人也不算什么坏事...”

    这柳献最推崇女子三从四德,孝道廉道,谁家的寡妇终身未嫁,谁家的女子多守孝了几月,他准要写一个折子赞颂。

    大燕民风开放,朝廷中亦有人写诗同他呛声,讽刺他眼界狭隘,奉着酸臭规矩,这辈子都将眼睛落于女子之事上。

    谢京韵心也不喜他这论调,他忽想到,他不曾跟女郎提及这位同僚,也不知她怎么知道的...

    婢子领着他们走至常府的内厅,虽不知女郎要做什么,他心里还是怀了份希冀。

    ***

    常夫人得了来客的消息,皱眉问道:“可说来做什么?”

    嬷嬷答:“谢公子带了许多礼,皆堆在前厅。只说要来见见沈小姐和虞夫人,瞧这架势像是要提亲,好不巧,虞夫人已经....”

    常夫人听那句提亲,想起赵家那位小公爷,哪敢做主,急着扔这烫手山芋:“快快去传信,就说夫人逝身,我们做亲家的不能做主,叫他去信给饶州的沈大人。”嬷嬷应了一声退下。

    “母亲!”

    内间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青梨站至一旁,看着沈漆云抱住虞氏的尸身恸哭。

    几个婢子上前拉着劝道:“少夫人,不能掉眼泪,不然梦不见人的...”

    冰凉的尸身被沈漆云抱在怀里,青梨看着那张熟悉的面目,竟不觉得憎恶和愤恨了,心底平静无波。果然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她心思忽然飘的很远,不知她前世死后,赵且还恨她么.....?

    青梨收回思绪,努力想落出几滴泪,却发现在常夫人面前她能哭,但真面对着虞氏的尸身,她掉不出眼泪。

    只有个声音在心底默默道:“夫人,多谢你,给我这破局的机会。”

    那饶州拿来的药方子乔嬷嬷用了半年,前些日子跟她报说夫人已没多少日子。她正苦于想法子不入国公府,忽得心生一计。

    想到赵铮前头的‘清白’之言,她知他骨子里还是个循规蹈矩之人,行事皆有章程,她用这些规矩做盾,以这种方式在汴京出名,谁人都知沈家有这样一位恭谨孝顺的小姐,除非她换个身份换张脸。谁若要强着迫着要她入内宅,怎么着也会是一桩大新闻。

    柳献这大喇叭,她这妖妃的名号便是他带着那些老派的臣子请奏赵铮节制时说出口的。赵铮不予理睬,但风声还是愈演愈烈,被烦的狠时也给过责罚。

    她前世最最厌恶这柳献,不想如今能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