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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施主不在少数。多数是永别亲友,痛失挚爱,感情如小山般积压在心,化作痛楚,日日灼烧肺腑,苦不堪言。因此,才会迫切想要摆脱。”听到这,荒炎下意识看了君长夜一眼,又移回到兰若身上,只听女子冷冷道:“和尚也谈情吗?你懂什么?”说这话时,兰若偏过头,不动声色地向荒炎身后移了几步,将小半个身子藏在男子高大身躯在水面投下的阴影中。可即便如此,她仍自觉被那轮月色炙烤得过分,如在地府油锅中煎熬,魂魄甚至快要彻底化在白光之中了。“贫僧本以为看破红尘,无欲无求,才是修行者追求的正道。可后来为一人动了心弦,她却不在了。”无妄追忆般道,“我想忘了她,恨不得将心肝肺全部掏出来洗刷一遍,将其中关于她的回忆尽数抹杀。可后来却发现,无论如何割舍不得。她就是我,忘了她,就是杀了我自己。“因为她,我一度陷入苦海,至今仍未走出。可我从不后悔遇见良宵。情之一字,能杀人,却也最动人。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然则情之所钟,正在我辈。夫人,您说对吗?”第207章亲者痛当他说到“情之所钟”四个字的时候,兰若神思恍惚一瞬,仿佛又看到幺子无邪的童颜。当年她在一时赌气答应嫁给冥主,并随这看似风度翩翩的男子回到鬼族后,才隐约知晓他对于发动“百鬼乱世”早有谋划。而他之所以求娶自己,不过是看上了她司花使的身份,和天生的通灵凤髓之体。在看破这一层后,兰若自然不甘心成为二族交战的牺牲品。她想伺机从幽冥底逃脱,回去给师门报信,奈何冥主早就有所防备,一见苗头不对,将兰若囚禁在无涯之地,直到她被打造成彻彻底底的鬼族之身,才放她走出三十三重幽冥境。可彼时,兰若已是几个孩子的母亲,浑身灵气被鬼界吸噬殆尽,再没办法回到浣花宫去。她曾想尝试着回去,却不及靠近,便被护宫大阵逼得踉跄后退。兰若在阵外跪了三日三夜,宫内却无人再肯认她。甚至曾经最亲密的小师妹顾惜沉,还捧了宫中至宝浣花剑出来,说奉师父之命,要清理门户。小师妹流着泪没有下杀手,只叫兰若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再回来。可这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她成了师门的弃人。也就是在这时,兰若得知了荒炎的死讯。他们说他勾结魔族,实在丧心病狂。茅山宗主好心规劝,他非但不听,还一怒之下连杀数百修士,引鲜血染红了整片灞河水。如此恶人,岂非死有余辜?死在乐平君剑下还便宜了他,按理说,就该五马分尸,让这畜生不如的魔头魂飞魄散,连黄泉都不得下。这样看来,她与他倒还有些默契,虽阴阳两隔,却实在同病相怜。若沦落黑暗并非出自本愿,即便非我族类,其心就必异吗?若是有心想要拥抱光明,却只能再度重重被推回黑暗中吗?荒唐!兰若自然是恨的,恨得在回到无涯之地后,便将那些小孽种一个接一个,全都掐死了。冥主是不过问这些的,反正他身边还有许多鬼族女子。她们虎视眈眈,都争着抢着想将兰若从这个位子上拉下来。有人将鬼后的心狠手辣告诉冥主,他却将那告密者锤杀于庭前,对于兰若的所作所为,倒只是冷眼看着,非但不动怒,反倒觉得有些意思。虎毒尚不食子,她一食就是几个。如此狠毒的女人,岂不正是炼就无双鬼器的最好人选?兰若恨透了鬼族的一切,最恨的自是冥主,恨不得生啖其rou,却苦于自身修为不够,根本杀不了那鬼界至尊。可她很快等来了一个机会,而这个机会,还是冥主亲自带给她的。他将鬼族至高秘法赠给了她。说这是主动示好也好,表达信任也罢,但无论是什么,兰若都不在乎。她只在乎一点,那就是何时能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若她真按秘法炼成了那方鬼器,世上便再无人能欺她辱她。可这邪法非但损人心性,还毁人心智,兰若长久沉迷其中,便时常浑浑噩噩,只偶尔清醒。冥主虽知她对自己早有杀心,可浣花宫女弟子都生得美,兰若更是其中翘楚,天然生得双细长凤眸,眼尾尖尖上扬,末端挑出一颗嫣红泪痣,略一回眸便是风情万种。不发疯安静待着的时候,总能自成一段好风流。他看着那张脸,便总也不舍得杀她。很快,就在起澜埙炼成之时,兰若又生下一个孩子。便是炎儿。那孩子天生得了一双鹿眼,看人时纯澈无辜,生下来就不哭也不闹,小脸粉嘟嘟的,竟像极了母亲。当他用那双眼睛看着挣扎着爬起来的女子时,兰若伸向他细嫩脖颈的手便颤抖了,随后竟转而将孩子抱进怀里,笨拙地哄起来。孩子便恬静地笑。这是兰若第一次有为人母的感觉,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是和她同出一脉的血缘。纵然她彼时已动用起澜之力,时常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可内心深处的一方空缺,却因这孩子的来临而得到全然填补。他全心全意地依赖着自己,他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没人能将他从她身边夺走。他永不会抛下她。可玉虚这卑鄙小人,却趁兰若外出对战之时,将她藏得好好的炎儿偷走了。她跌跌撞撞一路闯进茅山,却只从后山寻得一处新坟。坟里那具身体小小的,冰凉的,不复以往温热柔软,兰若将他小心地抱出来,从那座同样小小的坟包里。孩子额头贴着她的,脸上啪嗒啪嗒落着泪,从眼窝一直流到下巴凹陷处,倒像那泪是他流的。仿佛连他也懂得伤心,为此生再也见不到娘亲而伤心。而那时的失措刻骨铭心,哪怕时至今日,仍未消解分毫。兰若在荒炎身后,缓缓抱着膝滑坐下去,等荒炎察觉到时,女子已近乎完全坐在水中了,混着泥的血水沾满裙裾,将布料拧成一条一条,显得脏污不堪。可她向来最爱干净。于是男子回身抬臂,将兰若强行托架起来,女子却软得像没骨头,似乎只想就此沉入水中。荒炎索性将她拎起来,一把扛上肩头,兰若这才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咪,开始拼命咬他打他,口中含糊叫着:“放开我!”“我不放。”荒炎任她打,很快感觉前胸湿了一片,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