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56
凛安一念之间。但不可否认的是,虽然离渊对神尊大劫将至之事全然无知,但他这一番话,的确正中了凛安的要害。对于自己没有的东西,无论是谁,总会生出些许执念,若人人都说那东西好,便更易滋生妄念。明知自己不该得,却偏要竭力勉强一番,才能真正死心。凛安百战百胜,从无败绩,若非好胜心强,也不可能屡屡逢凶化吉,从绝境中杀出一条生路。而越是必败之战,越能挑起他无尽的求胜欲望,越能让凛安无比确切地感觉到,自己还真真实实活在这世上。他需要这种感觉,特别是在不知何时就会羽化的此刻,即便,这只是饮鸩止渴。无论是情爱之乐,还是失败之苦,若平生从未尝过,那在临终前的那一刻,或许的确会觉得遗憾。“多久?”凛安忽然问,“这个赌的期限,是多久?”“没有期限,”离渊想了想,又半开玩笑道:“非要加个期限的话,一万年,如何?”凛安半点也不含糊:“可以。”“你想赢的话,就全得听我的。我教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离渊直视着他的眼睛,“所以你可想好了,一旦答应,就绝对不能反悔了。”“不反悔。”凛安淡淡道,“我跟你赌,离渊。”第272章过门儿那是凛安第一次唤出离渊的名字。在往后飞速流逝的万年光阴里,他还会唤他许多许多次。虽然,是面对着同样的神魂,唤出无数个不同的名字。但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离渊教凛安做的第一件事,是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司仪。即便是不合格,也绝不能叫别人瞧出他的窘迫。离渊给出的理由,是当司仪能亲历婚礼的每一步,而只有这样,才能最好地领略何为情爱之乐,何为修成正果。事实证明,上苍虽剥夺了凛安体验情感的能力,在别的方面却毫不吝啬,比如记忆力。左右就那几句词,那几道程序,他听离渊从头到尾念了一遍,也就记熟了。所以离渊让他背一遍时,他便背了,通畅无阻,一气呵成。“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银冠尊者面无表情,末了还补了一句,“有错么?”算是表达了谦虚谨慎的治学态度。离渊挠挠头,忽然很想晃着对方肩膀问一问,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洞房。“您这语气,即便放到丧礼上去,也丝毫都不违和。”离渊终于放弃,转而抓住了另一个关键,“玉清君,你笑一笑,好不好?你笑起来特别好看,真的。”凛安连一句“本尊不是卖笑的”都没赏给他,只抬头望向逐渐笼罩将自己在内的那片阴影,提醒离渊:“到了。”离渊亦抬头看去,见到瀛洲龙宫那座巍峨庞大的宫群,赫然已在眼前。它比往日的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更加金碧辉煌。鲛人族送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在龙宫外排出好长好长,嫁妆大半都已被接了进去,新娘却还留在门外。喜婆来催了好几次,她却固执地站在原地不动,忽然掀开盖头,仰头紧紧盯住龙宫外斜飞的檐角,和檐角下高悬的大红灯笼。凛安停住脚步。眼前景象,忽然与记忆中那一幕,完全重合到一处。司彤出嫁那天,是从太始殿走的,往她自己替以琴新建的宫室去。她也是忽然掀了盖头。世人都说,新娘自己揭盖头,不吉利,可司彤不在乎这些,只殷勤拉住凛安的手,迫切地问:“小安,我们还能和从前一样,对吧?”那天他的回答是:“当然。”司彤好像这才放下心来,安心走了。可实际上,他们都料得到,从那天起,一切都在往分崩离析的方向扬长而去。到最后,已经再没有一样东西,能和从前一样了。经历了那些之后,凛安对于盖头之说,也从最初的毫不在意,变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视线再度被一片沉红淹没,鲛女有些惊讶,等到认出是谁替她放下盖头,惊讶就变成了惊惧,忙要俯身行礼。行到一半却被托起,腰再弯不下去。“今日是你的好日子,那些繁文缛节,就不要了。”芳洲极小心地应对道:“是,神尊。”方才放下盖头的时候,指尖不经意触及一点潮湿,凛安轻捻了捻,发觉那是泪水。于是他问:“怎么哭了?”“没什么。”芳洲低下头,试图绽放一个微笑,可一想到对方看不到,便不再勉强自己弯起唇角,“妾身只是有些舍不得父君,一想到再也无法在他膝下尽孝了,便情难自禁。”她只说了这一个原因,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简单。芳洲从来清楚,自己与龙族太子身份悬殊。即便足够幸运,能得龙王答允嫁给九赭,可嫁入龙宫后的日子,却注定会无比艰难。龙族是深海中最为强大耀眼的存在,鲛人族却只是依附于龙族的弱小种族,宫中诸龙又怎会轻易认同一个鲛人族出来的卑贱姑娘,成为龙宫未来的女主人?一想到这些,芳洲就会心生惶恐,这份惶恐仿佛能压倒一切,甚至胜过了新婚的喜悦。她知道无人能够理解,于是长久地缄默不言,唯独在看到龙宫门口飞扬的翘角时,心中恐惧会骤然升到极致。好像只要拖延着不进去,就能摆脱这样艰绝的命运一样。她不说,凛安却看得出来。他忆起,司彤出嫁前,也曾有过类似的忧虑,虽然烦恼完全不同。那时她曾问他,若她只是个普通的小仙,以琴娶她时要顾虑的东西,是不是就会少很多?而如今的芳洲或许想问,若她生来即为尊贵无比的神祗,是不是就能配得上龙族太子?是不是就能欢欢喜喜嫁给自己心爱的儿郎,而不用被人戳着脊梁骨说高攀?要尽善尽美,何其难得。“在太子妃的嫁妆里面,添上本尊这一份吧。”芳洲蓦然抬头,只见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明珠,正静静卧在银冠尊者掌心。杜鹃啼血般的颜色,宛如梦里才能得以窥见的一抹朱砂痣。他既送你天边星月,凛安默默想,我便送你掌上明珠吧。其实也算不上送,只是物归原主罢了。“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