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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吧里已失传的过时的橱柜故事,仍匿隐其中的这群,显然早已被大多数的同类遗忘。他们对外面世界正风起云涌的同志婚姻诉求,展现的仍是令开放的同类不齿的无知与无奈,那么没有斗志的失败主义,恐怕连期待选票的候选人都宁可放弃他们。他们。如进地府重游的我赫然惊觉,他们依然还是族群中的多数。大批的隐性族群,经济情况不允许他们夜店健身房进出,教育水平的不足早让他们相信自己的不讨人喜。时尚打扮从来与他们无关,连路上偷瞄帅哥一眼都生怕遭来霸凌。听到这些故事,我甚至开始怀疑,同志原来只是个形容词而非名词。就像是“多元的”社会、“开放的”时代,现在我们有了“同志的”文化。总还是有那些痴心的理想主义分子,希望能把抽象的形容词换算成跑不掉的统计数字。唉,他们难道不知道,在这个时代,很多观念就是要永远让它保持模糊,才有生存空间吗?所谓的公民时代,就是再也没有人能代表任何公民,人人却都能以公民名义挑战公民的定义。同志二字看似势力庞大,但有多少连在同志国度中都无法取得公民身份的沉默者,他们拒绝选择,或不知如何选择,或是他们的选择违背了主流运动的意志,连自己人也要视他们为无知、落后、反进步的次等公民。例如我,一个体内流有爱滋血液的厌世者。终于知道,所有的运动,最后都将制造出一堆事后再也无人关心的失落心灵。庆功者永远都是那些因终能够与敌人平起平坐而沾沾自喜的少数。他们原本声称所代表的公民团体,都只有在他们的口中存在过,就像是叫牌决战中不能亮出的那张底牌。永远不敢,或不知自己能不能,成为同志一员的那群,像是模糊存在于界外的游魂,只有等到他们哪天终于对自己说,这一切我受够了,也许才是世界真正改变的开始。等到他们终于发狂了的那一天,有的脱下内裤冲进嘉年华式的反歧视大游行队伍中,如洪水猛兽对着咩咩可爱羊群扑咬,接着不顾花容失色地四面惊叫,他们开始射精,看看这个扮神扮鬼恐吓他们的世界,最后到底能定出他们什么罪名!呵,我真期望看到那一天的来临!只是现在的我不敢奢望,就算狂想成真,自己是不是真能活到那一天?我已经向上天借了十年,果真还能有下一个十年?★记忆来到了那年暑假将近尾声的某晚。提着我的吉他走进了民歌餐厅,看见姚与阿崇已经提早到了,坐在台前的第一桌。而前一场的歌手调好音,正准备演唱那晚最后的一首歌曲。这时,一个人影从观众席中站起了身,是阿崇。歌手弯腰接起他上前递出的点歌单,看完后扬了扬眉毛。他考虑了两秒,又重新调整把位上的capo,临时换了曲目。让我非常意外的是,阿崇竟然点了那首我曾企图用来试探撩拨姚的I’mEasy。歌曲间奏时我匆匆扫视了一下场内,听众都正陶醉在歌者那一手流畅的吉他乐声中,只有阿崇除外。起先不确定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只见姚若有所思,目光锁定在歌者忘情演奏时的神态,浑然不察在一旁的阿崇疑虑中又带着愤恨的眼光,如烙铁般盖印在他的侧影上。我移动一下角度,试图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我全看清楚了。企图让一头豹子成为永远的素食者本来就是一种愚行。豹子终究还是要寻找它的下一个猎物,而且出手迅速,往往会让人猝不及防。姚已厌倦与我们继续这场佯装清纯的游戏了。此刻的姚正在展现他猎食的本领。他的目光始终没有从歌者身上移开过,直到对方趁空朝姚抛出了一个斜瞟。姚挑动了一下眉毛,嘴角浮现了欲迎还拒的笑意。没注意阿崇何时已站起身,只见他倏地用力将座椅朝后一甩,便怒不可抑地朝大门直去。我及时背转过身,闪进了员工休息用的茶水间。看见那气冲冲离去的背影,下一秒我开始萌生了不同的揣测。阿崇为什么要被激怒?他不是早已经验过姚与那个叫Ange的学姐在他面前卿卿我我?是不是阿崇先有了让姚倍感压力的举动,所以才会有刚才那一幕姚不留情面的反击上演?例如说,他曾逼问姚是不是在玩弄他的感情之类的?那很像是阿崇会做出的蠢事。难道姚会比我迟钝,看不出在我与阿崇之间,谁是那个需要开始出手防堵,不让对方再继续有非分之想的傻子?目击了他如此大胆的作风,我才惊觉,姚在性这件事上的经验远比我们以为的丰富太多,绝不会只有跟我与阿崇做过那件事。不出我所料,姚仍继续留下,一个人把歌听完。姚那只小豹子,只要他敢,当时的我已预见,他将会是放诸四海同志皆喜的头号一夜情对象。人人都有机会跟他上床,除了我。我还要当多少次像今晚这种事件的旁观者?还是,我已经开始满足于这样的偷窥?因为发情是如此不可预测,但又如此令人期待的一种颠覆破坏,你永远不知道,你的同类究竟何时会对你身边的人起了念头。或者,你永远得提防像我这样的人,以朋友之名潜伏在自己性幻想对象的身边。换场休息时间,前台的歌手拎着吉他走进了茶水间。早已等候着的我,不仅欢喜地上前向他问好,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一丝揶揄成分:“刚刚那首你唱得真是太棒了!——和弦是你自己重新编过的吧?——嗳,你的谱能不能借我抄一份?”如此兴奋的赞美让对方一时间微感错愕,支吾着连声说好好,便放下琴谱与吉他去了洗手间。我径自拿起他的谱夹翻寻,整本中的每一页都用细钢笔字整整齐齐抄下歌词与和弦记号,看起来就像一部珍贵的武术秘籍。插进页间的一张点歌单,就这样悠然滑落了出来。我从地上拾起,看见纸片的正面有一行英文字,写着I’mEasy。果不其然,不是阿崇点的歌。那是姚的字迹。差点就忽略了,歌单背面还有一串乍看会以为只是信笔涂鸦的数字。我愣了一秒,随即认出了那个号码。竟然姚留了自己的BBCall给对方。怔怔望着那纸片,一瞬念转,我把纸片迅速揉起,塞进了自己的裤子口袋。幻想着姚等了几天,仍没有对方消息时可能的恼怒表情,顷刻间,我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以为,当时的这个举动,是可以被激情所宽宥的一种疯狂。我只不过是希望,能暂停我的世界已失控的转速,让我再回到自己没有被性这个怪物缠身的很久以前,哪怕是几秒钟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