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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一直有意同大越交好,二来,倘若此时同厄兰朵交恶,我们没有陛下在,而乌云可汗又是骁勇之辈,恐怕难以得胜。”石梁玉道:“可以答应他们的请求,但……我要谢允无法活着出关。”“是,下官自会安排人路上伏杀。”安排完朝中事宜,石梁玉复又问道:“陛下近日情形如何,我要的药可研制好了?”谋逆成事已有两个月,石梁玉口里“陛下”这个称呼却始终未曾改过,下面的官员虽有疑惑,但也不敢多问,道:“医术一道毕竟术业有专攻,红云香之事,梁御医已经是尽心尽力了,若按大人的要求,非要那洗人神智的东西,恐怕还得求助南苗蛊医之类的……”“你是说?”官员神色一整,献宝般说道:“说到这儿,下官日前看病时,恰巧听说过大人之前在夔州用过的那位崇山蛊医刚好云游到炀陵,或可一试。”上之所好,下必从之,得了石梁玉的首肯,官员办事极快,当天便联系上了崇山,但不敢去轻易透露要他下药的是越武帝,便借口是冷宫里发疯的废妃,要他赶制一种洗人神智的药。隔了半日,崇山那边满口答应,只是要了个死囚做药人来先试药,官员只觉得这老蛊医邪里邪气,不敢再多接触,安排下去便早早离开了。……二月廿九,今年似有大旱的征兆,天候一日比一日干燥起来,宫中也时不时有水车巡逻。“贵人,这是今日的药,新来的老大夫说,这是必须喝的。”季沧亭的目光从一册兵书上移开,瞥了一眼来伺候她的人,见服侍的内监又换成了个十来岁的小宫女,随口问道:“上次那小孩呢?”小宫女抬起略红的眼睛,细声细气道:“统领说,是因为没伺候好贵人,让贵人不愿喝药,便叫人打杀了。”刺啦一声轻响,季沧亭放下手中破碎的书页,道:“我会喝的,告诉他们,今后不必再用小孩的性命逼我就范了。”小宫女连忙磕头谢恩,正要离开时,季沧亭又叫住了她,看了她一会儿,问道:“你头上的绒花样子有些别致。”小宫女道:“是赵公公教我们编的。”季沧亭问道:“赵公公近来如何?听人说,他好似病重了。”小宫女道:“嗯,赵公公一个月前便中风了,双腿不能动弹,只能教我们这些新进宫的小奴婢些规矩。”事到如今,赵公公病成这样,石梁玉也没必要再杀人灭口,季沧亭略一思索,对小宫女道:“我挺喜欢你头上的花的,送我可以吗?”小宫女自然无从拒绝,待季沧亭喝下汤药后,便告退离开了。待到天色渐暮,季沧亭感到门外暗处监视她之人的气机暂时消散,便拆开那绒花,从铜管里抽出一张细小的纸条。——三月初二谢君危,横梁三尺火龙油。三月初二,他们要杀谢允,这季沧亭倒是暂时不担心,公卿世家能跨越数个朝代屹立几百年,自有其手段,断不会坐视自家嫡子被戕害,能保证自己顺利脱身,便是最大的帮助了。赵公公曾对她说过,大越的皇宫有一半乃是自前朝翻修的,前朝战乱不断,为免敌军占领,便会在宫殿隐秘之地灌注火龙油,这些火龙油一点即着,瞬息便可延烧数处宫殿。“……兵法,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也;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两个日升日落倏忽即过,与一个月之前的群情激奋有所不同,来城门围观谢允被移交至匈奴的百姓寥寥,倒是石梁玉却是亲自前来送行。“谢大人可还有遗憾?”自知此去命绝,谢允倒是神情平静,回望炀陵时,眼中唯余自责:“政斗之败,累及陛下的性命,谢允便是枭首城墙,亦难抵此过。”“石某必须承认,倘若今日我为阶下囚,便是不破口大骂,也断不会如谢大人这般平静,谢家门庭风采,令人叹服。”身在囚车之中的谢允,面上虽有疲惫,却无颓丧,道:“其实在正式与你交手之前,谢某曾想过无数中棋路,却万万没想到,临阵落子,敌手却是掀了棋盘。这段时日,谢某想得最多的败因,不是败在不够狠绝,而是谢某错算了石大人的情。”“哦?”“这数多同朝岁月,我曾误以为陛下当年对你的恩情,至少让你会顾忌到她,却没想到陛下之于你,从来都无法与权位相比。现在,谢某忽然十分好奇——”谢允语调一转,言出诛心,“见到陛下的遗体时,大人是什么想法?”想法?石梁玉从来没有过什么想法,他向来知道季沧亭的命硬,几次三番冒着性命危险同她交谈,也是确定了对方断不会自杀,才放开手脚去做。厄兰朵突围,崤关死战,建昌烽火,乃至三年噩梦缠身,诸多死劫,她都挺过来了,现在又怎么会轻易就这么死。即便再有更多的催折,她也还会十年、二十年地同他这个同样命硬的劫数纠缠下去……想到这一节,石梁玉道:“谢大人此去若见陛下,请代石某向陛下谢罪。”“那可能不会同路,陛下功德圆满,来世自可托庇于神灵。炼狱十八重,谢允等石太尉同行。”谢允言罢,洒然一笑,“庙堂青史无人记,稗官野谈下黍黎……哈,愿后世之人,得渡此劫。”辘辘囚车碾过道上荒草,又一个对手早他一步入黄泉,石梁玉心底已无波澜。正如他之前所宣告的一般,他还会继续赢下去,因为天,总会站在他这边。“接下来,终于到你了,座师成钰。”同样是名中带玉,一个受天之眷顾,一个却是看尽了世态炎凉,谁能想到贵贱分明的两日,而今却即将在权力巅峰这般对垒?与谢允和季沧亭时有所不同,石梁玉至今仍记得成钰指教他时清淡如云风的神态,那是他头一次体会到何谓怨妒……毕竟对方,拥有的实在是太多了。石梁玉回到皇城的路上,头一次这般满怀战意地盘算着手上的筹码,可就在他甫过宫门时,扑目而来的,却是仿佛烧透天空的火光。“太尉大人!后宫不明缘故失火,侍卫虽极力扑救,但火势太凶,陛下被锁在宫里,只怕眼下……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