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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冠军加冕

    

14·冠军加冕



    安吉洛斯曾经是一名心理医生,在慈善基金会负责性侵受害儿童支持的项目组中工作,而今在埃斯特负责的高戒备监狱中服刑。她跨州作案,杀了三十七个男人,是个具有较强反侦察能力的连环杀手。

    被逮捕那年,她已经五十多岁了,在法庭上很干脆地认罪,表示自己没有任何道德认知障碍、心理扭曲抑或精神疾病,她服从判决,为自己的行为支付代价,并拒绝忏悔,因为她杀的所有人都是性犯罪者。他们有的对受害者进行身体上的侵害,有的在网络上对受害者进行性剥削。出于种种原因,或是复杂的案件性质导致受害者无法全面呈现案件,审理面临困难;或是取证难度大,案件证据不足以达到起诉标准,胜诉概率低;或是法律体系内存在贪腐现象、受害者因恐惧或耻辱而放弃上诉,使得他们最终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而即便他们曾经入狱,根据安吉多年的工作经验,性犯罪者有百分之三十六以上会重复犯罪。他们的病灶存在于脑子里,就她所杀的那些人,其中有一部分甚至在阉割后转向变态性行为,给新的受害者造成更大的心理阴影。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更多人受害,她杀了他们。

    安吉洛斯被审判时,许多人游行抗议,喊出了‘No   acquittal,   equals   hate.   Guardian   angel,walk   free.(不赦免等于仇恨,守护天使无罪)’的口号,她的律师起草请愿书,要求法院对安吉从轻判决,前后近万人为她签名,认为这是由于义愤情绪而引发的、包含防卫因素的犯罪事件,应该从宽处理。

    在安吉坚定的拥护者中有一个红头发的小男孩儿,那孩子的邻居老头有过案底,后又再次犯罪。他不愿意见任何人,甚至不愿意报警,在mama爸爸的请求下,他同意去支援小组接受心理疏导,接待他的医生是温柔和蔼的安吉姨姨。

    那个邻居老头是安吉洛斯杀的最后一个人,他独居,养了两只小虎皮鹦鹉。他的尸体起码得半个月才会被人发现,届时这两个小家伙儿一定被活活饿死了。安吉有些不忍心,毕竟鹦鹉是无辜的,她把它们送到流浪动物救助中心,因此被调查员怀疑并逮捕。

    两只小鹦鹉的新主人是那个红发的小男孩儿,他也为安吉写了请愿书。那年他才十二岁,他写道‘我的mama爸爸为我心碎。我希望他去死,然后我的守护天使出现了,我爱她,我不希望任何人伤害她。所有人都要感谢安吉姨姨,是的,所有人。那是不分性别的罪,是反人类,她让我们生活在安全的社区,她是真正的天使。我在互助小组的一个朋友不能来到现场,她通过网络聊天告诉我,施暴者笑着对她说,‘如果你不喝醉酒,就不会被强jian了。’她说‘安吉姨姨可能有罪,但更该被追究责任的是法律和政治决策。因为如果监狱不把强jian犯放出来,他们就不会被杀了。’以上。’

    最后法院为安吉洛斯减刑至二十年。她们认为安吉对作案目标的筛选异常严苛,她的危险性低,配合度高。当年逮捕安吉洛斯的调查员在面对媒体采访时就说‘我认为安吉这不是谋杀,而是排除社会危害性行为,安吉是个好人,她完全可以任由那两只小鹦鹉被饿死,可是她没有。她连小鸟都不忍心伤害,可知杀死那三十七个活生生的人,对她而言是多大的自我牺牲。我们要让这样的好人成为殉道者吗?我们要用安吉洛斯的鲜血浇灌文明的土壤吗?至于如何解释她驱车八百公里杀死一个出狱五年没有再犯的前性侵者——哎呀,谁知道他犯没犯呢?许多研究机构都认为性侵犯并不完全是身体上的侵犯,性暴力是政治犯罪和情绪化的综合表现。他说他没有再犯,可受害者认为自己遭受的侵害从未结束。那么要我说,安吉洛斯是谋杀也行,说她是假想避险也未尝不可,有过失定过失,没有过失,就是意外事件。’

    安吉洛斯将一生都奉献给事业,没有爱人与孩子,在犯下第一起谋杀后,又刻意与朋友们疏远。母父相继离世,她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法官最终决定将她委托给埃斯特·普利希,让她在阿西蒂亚市服刑,并批准她可以在白天时由狱警陪同,在城里自由活动,晚上回到监狱居住。那个红头发的小男孩儿自十三岁,安吉入狱的第一年,就开始不停地给她写信,在节假日由mama爸爸开车带他来阿西蒂亚市看望安吉姨姨。至今已经十年过去了,他在完成变性手术后终于摆脱曾经的自我厌弃情绪,并且考上了大学,很快就要和安吉洛斯结婚。埃斯特给的消息不准确,她说安吉的结婚对象是个红头发的小男孩儿,红头发对了,小男孩儿不对,人家现在已经是个风度翩翩而又举止得体的大姑娘了。

    和法官一样,埃斯特同样相信安吉洛斯不会再犯案,此类案件也很难引发社会模仿效应——毕竟是个双向选择的过程,不是吗?首先需要筛选强jian犯作为受害人,这种选拔机制比很多选秀节目都来得严苛。安吉现在住着埃斯特提供的单间,由政府支付租金,每周参加两次艺术疗愈课程,自由使用互联网,还能坐船出海看日落。法院的裁决某种程度上来说也顺便解决了安吉洛斯的养老问题,她只需要每天抽出一个小时来做手工,就能从埃斯特那里换取到相当不错的居住条件和饮食标准,她甚至不用自己花钱买咖啡。狱警会为她付钱,并捏着帽檐朝她点头致意。

    高戒备监狱的典狱长嫌鹦鹉麻烦,觉得它每天叫个不停,要和人玩儿,还要做放飞训练,但珀尔不在乎。不需要她养是一方面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她需要一只鹦鹉来收买安吉洛斯,让她同意出境。

    “喂,珀尔。”白马兰扛着待组装的花椒木攀爬架从动物保护局的正门出来,蓝黄金刚鹦鹉穿着飞行背带站在她的手臂上。她是浅湾惩教监禁公司的主理人,动保局要求她本人来办理领养手续。

    鹦鹉常用嘴巴探索陌生事物,这会儿正梳理白马兰的鬓发,青蓝发黑的爪子轻柔地抚过她的脸鬓,用舌尖触碰她的耳垂。那感觉怪怪的,白马兰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她提着飞行背带,一个劲儿地缩脖子,道“快过来!别傻站着,你个混球。”

    “哦,它还挺漂亮。”珀尔有些晃神,屈起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它的胸脯,问“女孩儿还是男孩儿?”

    “I’m   going   to   beat   your   ass.”白马兰冷笑,将花椒木攀爬架抛进皮卡后方的无车顶货箱,顺手将牵引绳递给珀尔,道“是小姑娘,抱稳点。”当年珀尔在她的病房里抱着伊顿时也发生了同样的对话,她就不该带珀尔来,什么忙都帮不上,只会添乱。她应该叫上弗纳汀。

    “哦?它叫什么名字?”珀尔托着它的后背,让它两脚朝上躺在自己的臂弯中,显然感到很新奇,鸟类实际的重量比她想象得要轻。

    “安吉说要叫它Pipic,皮皮科。”白马兰为珀尔打开车门,随后自己也上车,在后座摸了半天,找到饲养手册递给珀尔,顺手捏起皮皮科的小脚轻轻摇晃两下,觉得它在人怀里的样子像只小狗,有点好玩儿。

    “一会儿你去把皮皮科交给安吉,我得回家一趟。我想它能拉近你和安吉的距离。”白马兰摇下车窗看了看距离,两把倒出停车位,道“三楼办公区已经收拾出来重新布置过了,以后皮皮科就住在那儿。旁边是会客室和活动室,你挑个地方吧,钥匙在典狱长那儿。”

    “嗯、嗯哼,好吧。”珀尔没怎么听白马兰的话,她正低着头专心阅读饲养手册,内容包括皮皮科的身世和喂养的注意事项。

    皮皮科五个月大时被一位富有的中年男性从繁殖场买回家。鹦鹉是高度社会化的动物,需要长时间的陪伴,然而那个男人只养了它几个月就感到厌烦,漠视它的需求,把它关进狭小的笼子里。它终日哀鸣,懊丧、抑郁,拔光胸前的羽毛,那男人嫌它烦,又把它连同笼子一起关进谷仓。一次喂食过程中,愤怒的皮皮科咬断他的手指飞走了。它在外头流浪了近半个月,最终被动物保护局在一家宠物店门前发现。

    通过脚环,动保局找到了它的原主人。那男人因涉嫌弃养及虐待被判处十一个月的监禁,皮皮科也因具有攻击性而被送入阿西蒂亚市动物园,接受为期半年的社会化训练。在训练过程中,动保局发现它是只从小由人类饲养长大的宠物鹦鹉,早早得离开亲鸟,使其难以融入自己的族群。它仍然怀念上一位饲养者,经常孤独地站在角落,重复那男人教它的把戏,并在完成后自己夸奖自己,‘转个圈儿’,‘不错,真不错,好姑娘。’

    皮皮科喜欢吃浆果,喜欢亮闪闪的东西,会把玻璃杯从桌子上推下去,同时它害怕狭小的笼子,那会引起它的创伤反应。当它兴奋时,可能无法很好地控制力度和叫声,它会咬破人的衣服,或者将人咬痛,这时严厉地斥责它只会起到相反的效果,应该轻轻捏上它的嘴巴数五个数儿,它很聪明,它会明白。

    “哦,傻姑娘,你为了一个男人心碎。他伤害你,你还想着他。”珀尔抚摸皮皮科的脑袋,说“转个圈儿。”皮皮科偏过脑袋瞧她,瞳孔收缩,对此无动于衷。珀尔没趣儿地‘啧’了一声。

    金刚鹦鹉的寿命很长,动物保护局最终决定为它重新找个领养家庭,让它和人类一起生活。她们附加了严苛的筛选条件,最后挑中了浅湾惩教监禁公司。宽阔的场地和吃不完的浆果还是其次,重要的是监狱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倒闭,皮皮科可以在那儿无忧无虑地过日子,不用担心叫声扰民。而且那里生活沉闷乏味,大把的人上赶着陪皮皮科玩。

    “这最后一段是给你的感谢信。她们相信你能让皮皮科幸福,而且会定期上门回访。”珀尔把饲养手册合上,白马兰坦然点头,说“不客气。跟我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哈哈,是的。”珀尔心情愉悦,抚摸着观察汽车内饰的皮皮科,认同道“你从来都是最好的选择,埃斯特。从来如此,一如既往——你刚刚说你要回家了?现在才两点半,你不上班了吗?最近这么懒散。”

    “上,怎么不上,还有一大堆破事。”白马兰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发际,说“但最近我要准备婚礼,累得要命。拉德姨妈从小就喜欢玩布娃娃,给她的娃娃换衣服。她打扮图坦臣,觉得没什么意思,现在又要打扮我。你能想象我把头发散下来,梳成背头的样子吗?”

    “哦,就让她玩儿吧。不止你,还有伊顿呢,她挑好伊顿的小礼服了吗?戴个小领结,再穿上小皮鞋,天有点冷了,给她裁身小风衣套在外头。”珀尔想象着那样的画面,把自己都给逗笑了,问道“不过拉德姨妈没发现你的发际线有点高吗?”

    “是的,所以她找了五个造型师为我掩盖这点。她希望我尽善尽美,富有权柄与尊严的同时又要迷人,充满魅力,最好看起来很温和,疼爱孩子和先生,与此同时又具有荷尔蒙和性张力。我一回去,她们就晃着发胶朝我走过来。”白马兰一想到这儿就觉得头皮发痒,“也没办法,这就是营销策略。不守旧,不古板,不崇拜暴力,偏向于宽容而非憎恨,赞同共存共荣,反对垄断独大。这毕竟是我第一次亮相,拉德姨妈正在为我打造这样的人设。”

    “这个世纪的关键词就是‘表演’,好的形象可以为你争取来更多的信任和支持。比起雷奥哈德她们,你更有优势。你接受精英教育,上过一流大学,你在世界各地都有朋友,和东方集团合作无间,你也完全有资本和文大小姐博弈,彼此制衡。你是老教母的养女,又只有一个女儿,别人更容易从你这儿获得资源和机会。只有你当上西瓦特兰帕集团的教母,别人才有可能获得经营权,分到资本和股份。”

    “谢谢你,一直鼓励我,支持我。”白马兰笑起来“我会当上教母。”

    从上学那会儿,珀尔就知道她是特拉什·普利希的女儿,并对她寄予厚望。每到期末考试前的复习周,珀尔都会说‘埃斯特,如果日后你能当上教母,我就不努力了。’

    “你已经准备好了,是吗?所以才把伊顿接回身边来。”

    “是的。”白马兰点头,“这世界上还有哪儿能比高地女校更安全呢?她们有一套完整的应急方案。你认识校园警卫部队的现任队长吗?她是全球顶尖的职业狙击手,Alpha分遣队人质救援组的训练教官。”

    珀尔听说过那位队长的能为,她擅长处理棘手的人质危机,组织过大规模反恐行动,还能在核生化环境下作战。执法单位不愿聘请她,因为她身上的军队意味太浓。她从前专职肃清三级以上的恐怖活动,由于多数情况下她只需要往敌人的脑袋上开两枪,以至于现在高地女校得专门为她授课,每周一次,培养她使用手铐及尊重司法程序的习惯。A-girl,珀尔有些无奈地笑了,她们都这样。

    “说起来,伊顿都快要上学了。自从图坦臣带着她回来,我还没去看过她。什么时候我去瞧瞧那姑娘,看你方便。”珀尔坐在车里有些无聊,说着话从包里掏出一盒蓝莓,摇得哗啦哗啦直响。皮皮科浅灰色的瞳孔收缩一下,站在了珀尔的膝盖上,朝她伸爪子。

    “什么时候都行,不过第一年我不想让她住校。”

    “哦,怕她在学校哭鼻子吗?小爱哭鬼,生活老师会很头疼的。”

    白马兰睨了珀尔一眼,不接受她无礼的指控。伊顿爱哭是很正常的,那孩子天生具有很强的感知能力,她儿童时期的语言体系不够精密复杂,不能满足她的需求。

    “神经系统促使人类将内在感情写在脸上,尽管理智偏向于掩饰内心活动,但伊顿对于人们面部表情的细微差异高度敏感。她的意识和觉知是种天赋,巨大的天赋蕴藏在过小的身躯中,这无疑是痛苦的,所以她才总是哭。”白马兰打了把方向,叹道“我早跟你说了,我不是因为她小时候爱哭才将她送走的。”

    事实恰恰相反,白马兰让图坦臣带着伊顿离开高山半岛,去迈凯纳斯jiejie家暂住,是因为那段时间她这个当mama的很爱哭。

    她不在的时候,伊顿黏着图坦臣和德尔卡门,只要她出现,伊顿就会立刻伸出小手要她抱。这个孩子在身边,她就什么都做不了,从花园到普利希宅邸有半小时的车程,伊顿在图坦臣的怀里从头哭到尾,‘mama、mama’地喊着,只要稍一从图坦臣怀里挣脱,即刻就去拽她的头发。白马兰拿伊顿没办法,她爱这个孩子,超过爱她此前生命中的一切,但她不能总抱着她,她有事儿要做。女儿需要她的拥抱,她却腾不出手,连女儿这样小小的要求都满足不了,只要一想到这儿,白马兰就要落泪了。

    图坦臣带伊顿坐上游轮的那天,白马兰根本没有露面,她怕这个孩子哭得太厉害,让她于心不忍。可后来她发现,哪怕送走了伊顿,她也还是什么都做不了。伊顿从出生就没有离开过她,白马兰在办公室坐下,觉得已经辛勤工作大半天,可以奖励自己想一下伊顿,抬头看表才发现时间只过去二十分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给图坦臣发邮件,问‘在干嘛?’图坦臣发来伊顿的照片,不仅没有缓解她的分离焦虑,甚至还有加重的趋势。

    难道是她不会建立安全的依恋关系吗?白马兰意志消沉,深感挫败,垂头丧气地回家找mama。她疑心自己无法承担母亲的责任,她在想,有没有可能伊顿不是个粘人的宝宝,问题会不会出在她身上?她是个没有耐心的mama。

    特拉什·普利希并没有教她怎么带孩子,只是说伊顿和她小时候非常像,总是在哭,无时无刻不在哭,但凡看见迈凯纳斯和加西亚被抱在怀里,她就会哭个不停,那是因为她具有高度发达的神经系统,有超乎寻常孩子的情感需求,这是镌刻于她们血液与肌骨中的宝贵财富。关注细节、做事谨慎、性格平和、对疼痛敏感、善于思考且在乎她人,这些都是很好的特质。特拉什安慰自己这不安的小女儿,她不是没有耐心的mama,恰恰相反,她勇敢,敏锐,坚韧,聪明,她完全有能力养育一个高度敏感的宝宝,她会是特别特别好的mama。

    也正是在那一天,特拉什·普利希袒露了她对白马兰的期待。迈凯纳斯和加西亚都是她的女儿,但她们并不能胜任教母的位置,特拉什询问白马兰是否愿意接她的班,她觉得白马兰才是那个真正合适的人选。

    伟岸的力量与雌厚的财富于人是种盈余,这种盈余并非肆意妄为的借口,而是有所不为的底气。对于西瓦特兰帕集团的最高掌权人来说,社会的运行机制只不过是无数个像她们一样的族群为了争取私利而多方博弈,最终取得的动态平衡。她们长久地处在政商勾结与权力寻租的核心,法律形同虚设,道德毫无意义,大部分人都只会顺势而为,固步自封,党同伐异,将利益牢牢攥在手里,而这定然会削减她者的力量,弱化族群的整体博弈能力,这对她们没有好处。特拉什·普利希坚信,她黑色头发的小女儿是集团中的大叛逆者,埃斯特会为集团带来良性的制衡,她会延缓集团的衰老和僵化。

    和伊顿的分离让她暂时无心工作,为什么要如此焦虑呢?为什么不能把这看作一个契机呢?特拉什建议她去自己一半血缘的归属地度假,每过十四天,再去迈凯纳斯家住两天,让小伊顿适应这样的频率。因为她不会止步于浅湾惩教监禁公司的主理人,日后她会成为西瓦特兰帕集团的教母,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和女儿相处,这样的亲子模式会持续很久。

    “你知道孩子的哭声让你异常烦躁,可能只是因为基因吗?并不受主观意志的支配。”白马兰将车驶入监狱外围道路,对珀尔道“对孩子哭声不敏感的人,她们的后代很难存活。你总是觉得伊顿太能哭,哭起来太吵了,让你心烦意乱,或许只是潜意识里,你对她的保护欲太强了。”

    “谁知道呢,我是第一个抱她的人。”珀尔端详着白马兰的侧脸,好一阵子才道“而且当时我吓坏了。辅助生殖技术可能增加胎盘前置的风险,我早就知道了,人工植入的受精卵在zigong下段着床,和zigong内膜发育不同步,我告诉你没事儿,我有个朋友也是这样。但你突然流了那么多血,医生说要立刻终止妊娠,那有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聊天,可一整个上午,我都在跟你说我的节目。”

    “我喜欢你的节目。”重重铁门依次开启,白马兰驶入内车道,在监狱广场前停下,“我喜欢听你说起你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