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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世纪,下下个世纪……”蓝宝石和黑曜石里相互映照着彼此——在1825年四月巴黎的普罗科普咖啡厅二楼上,敏感的菲利克斯似乎在夏洛蒂不变的笑容里,察觉到一个有着致命吸引的未来。她像是早已见证过结局了一般淡然,那些隐晦的言辞正在默默擦除着他的自我怀疑。咖啡杯早已见底,只余下融着白丝的褐色液体,但空气里,早已传来焦糖被敲碎后的甜蜜气息。*午餐过后,鉴于巴黎的阳光明媚得教人心情舒畅。青梅小姐牵着她的竹马先生,出了咖啡馆后沿着那条波光粼粼的塞纳河,愉快地散着步。穿过咖啡与艺术弥漫的左岸,夏洛蒂和菲利克斯换到右岸的精致风光里。这一片充斥着历史气息的建筑群,地处在后世称作“LeMarais”的区域。但在十九世纪,这里是犹太人集聚的地方。即使只是沿着河岸散着步,她也希望能在他最舒适的区域里。塞纳河里穿行着船只,河风吹拂而过,身边的常青树便沙沙作响。夏洛蒂和菲利克斯支在河岸的围栏上眺望远方。在这一处,刚好还能看见那座古朴的新桥连接着两岸的风光。“夏洛蒂,你说的担心我是什么意思?”等这阵风停歇,菲利克斯问出了他内心的疑问。“不是真不知道呢,还是想体会一把被我揭露内心的无地自容呀,菲利克斯?”偏过头撑着脸,夏洛蒂有些玩味地望着他。沉默。少年承认,他总会在女孩子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只好叹了口气。有些心虚地撇开视线,他突然害怕看到那个丑陋的自己。“其实呢,菲利克斯,我一直觉得他们以‘莫扎特’来评论你——不论是说你的才华也好,还是在音乐上展露出的神奇也罢,都是不太可取的……”她平静地说着话,便向他的心湖投下一枚巨石,激起巨大的水花。少年有些不淡定,置在石栏上的手指被紧捏成拳,他的心慌了。他突然不想她继续说下去,直觉得心脏重重被人捏着,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被拖长的尾音是在酝酿着宣判:莫扎特和年轻的音乐家菲利克斯·门德尔松,属于两个世界吗?“莫扎特的确是个伟大的音乐大师,但我觉得用一个早已作古的、荣耀加身的人来形容你,似乎不那么恰当——他被定格在历史上,而你还有着无限的未来。”少年震惊地转过头。黑色的卷发打在脸颊上的轻微疼痛,提醒着他这一切都不是幻听。他在她的笑容里,在她的话音中,感觉自己的心一点一点地活了过来。“在我眼里,菲利克斯就是菲利克斯。没有人可以形容他,他有很多样子——可以是神童,可以是勤奋的好学生,可以是绅士,也可以是腼腆的作曲家……他绝不是莫扎特,他足够优秀也足够特别,他不接受任何别样的标签,他注定会让人无法忘记他的名字。”呼吸逐渐急促,少年的心脏一阵一阵地向他的四肢传递着炽热的生命液体。身躯轻微的震颤着,连带着灵魂都战栗着雀跃。“你是菲利克斯·门德尔松-巴托尔迪,我亲爱的先生——brioedanimato,你的音乐独一无二;baldanza,你只需昂首前行,摒弃一切怀疑!”她将他那只紧握的拳舒展开来,珍视地捧在手心里。真切凝望着他的天蓝色里,只有他的倒影。少年那些无法开口的不自信与怯懦的自我怀疑,在此刻烟消云散。“夏洛蒂,我菲利克斯·门德尔松-巴托尔迪,一定会成为载入史册的音乐家!”天空明朗,冰雪消融,绿意伴着花香。菲利克斯知道,属于他的寒冬终于过去——春,来了。……“我说我担心你啊,就是因为巴黎太卧虎藏龙啦……那么多优秀的音乐家都在这。你一个外来者初来乍到,又心高气傲——好好好,不是心高气傲,是胸怀大志,碰碰钉子受受冷遇正常的嘛。心理落差太大是会出问题的,虽然小刺猬菲利克斯口是心非的模样很可爱,但他太不公正、过于尖锐,还是别再出现了……”夏洛蒂和菲利克斯又继续他们的巴黎漫步,朝着新桥,步履越发轻快。因为解开了某人的心结,此刻打打趣调侃一下正正好。“哼,优秀的音乐家?请好心的夏洛蒂小姐为我解解惑,替我介绍一下?”心情舒畅的少年任由女孩调笑自己,丝毫不以为意地哼道。“啊,比如弗朗茨·李斯特——菲利克斯,你见过他了没?他是不是钢琴超厉害,人也超俊朗可爱?”“……我怀疑你的审美了,小姐,俊朗可爱?”“那可是和肖邦一起被当作巴黎的两支鲜花的青年才俊啊,‘笑容像阳光下的匕首’就是形容李斯特先生的——只可惜现在肖邦还没来巴黎,不然这次我可以见到他们两个人!”憧憬的女孩子让少年心里范出些酸味,李斯特他见过了,可肖邦又是谁?这个名字似乎在哪见过……他很明智地没有问,只是有些不服气地干巴巴地打击她。“匕首?这可不是什么好词呢,小姐。好吧,他的金发着实令我印象深刻。李斯特的钢琴的确不错——可是他的音乐太吵了,被华丽堆砌的简单的乐思,别告诉我你的欣赏水平就限于此……”“公正,先生!‘每当你想要批评人的时候,你就记住在这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享有过你所拥有的优越条件。’”夏洛蒂严肃地看着菲利克斯。在她是微怒下,他别扭地丢掉傲慢,记起了谦逊。她给他讲起这位钢琴家的求学经历:弗朗茨·李斯特并未受过正统的教育,现今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用尽全力才得到。他的入学推荐,在那位凯鲁比尼院长面前被无情地驳回,然后才走沙龙音乐家的路子……菲利克斯为这位同龄人的经历唏嘘,他开始反思自己的举措是否正确。鉴于他们这么有缘都在凯鲁比尼那走了一遭,下次的见面,他一定对这个匈牙利人友好一些……“啊,真想见见那位李斯特呀——”“小姐,容我提醒你,你来巴黎是因为我。现在问题解决了,你是不是该回柏林去了?”“菲利克斯,你无情无义!”“我可不是无情无义,我是为你着想——想想科莱特夫人和卡洛斯先生,他们要是这会回家发现你不在……所以,赶紧回去。”拒绝让女孩接触巴黎虚幻浮华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