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电梯

    这栋名为格林的二十四层老楼，已有三十来年的历史，外墙贴着上个世纪末受欢迎的彩色瓷砖，已有不少斑驳痕迹。

    推开一楼大门便是狭窄的电梯隔间，上方常年亮着一盏不算明亮的灯。左右两台电梯仍在正常运行，中间瓷砖嵌着深色按键，已有一定程度破损，表皮的保护膜早被磨破。不过鉴于按键还算灵敏，并不影响使用，住户也就这么得过且过。

    何况管理员效率堪忧，与其联系管理员换新不如凑合用。

    每层总共四户，屋子面积不大，但五脏俱全。楼上大多是租户，为数不多的工作族混在学生中，源于距离这楼不到两千米的位置坐落着一所名校。

    多萝西在早上十点零三分推开格林一楼大门，正巧电梯抵达。

    “等等！”生怕多等一会，她大声昭告自己存在，本站在电梯门口的年轻男人抬手挡在门缝，侧身让她先进。这高个的年轻人不错，看起来很有礼貌，她瞟了一眼，心安理得地按下二十三楼，对方则按下顶楼按钮。

    她今天心情大好，源于下午两点有一场面试。离开学校后多萝西一直是无业游民状态，此前一直靠灰色收入糊口，饥一顿饱一顿，这个完全靠自己打电话投简历得来的面试机会意义非凡，她非常看重。

    格林虽是栋老楼，但因地理优势，租金不低廉，没有稳定收入的她自然不住在这，而是距此十多公里外的三层老房。

    至于为何出现在此，二十三楼住着她的老熟人——查克，今天过来是为了问对方借钱，顺带借一件体面的职业衬衫。

    电梯正匀速上行，多萝西看了眼不断跳动的数字，收回视线落在手机。上面的对话框界面显示最后一条消息为今早七点，她发出去的。往上几条也是她单方面发出，时间跨度三天，对方压根没回。查克已读不回，摆明不想借钱。

    多萝西可不信，她对查克还算了解，知道对方手里有点余钱。自然也知道这个慷慨的老熟人是早起困难户，特意挑这个时间到格林，就是为了当面问对方借钱。

    让对方找不出拒绝的借口！

    状态栏显示没有信号，她按键息屏。陡然发觉今天这电梯干净异常，似乎刚清扫过，扭头便看到属于她的清晰倒影。多萝西正思考待会怎么开口问对方多借些钱，上次借的五百刀还没还，但她马上就有工作了，等还了信用卡立马把之前欠的钱补上。

    查克这人好说话，出手阔绰，是多萝西每次揭不开锅的首要选项，不过上次把对方惹毛后，两人关系确实大不如前。她抬头扫了眼跳动的数字，上面显示二十。

    电梯里另外一人存在感并不强，两人以斜线各占一角，她抬头盯着正在攀爬的数字，二十一、二十二……

    数字刚巧停在二十二，她静待两秒等待门开进人，但禁闭的电梯门压根没有打开的迹象。

    嗯？什么情况？

    开门键就在她面前，被狠狠戳了两下，丝毫未动。

    斜后方保持沉默的人突然说话：“发生什么了？”多萝西扭头朝对方看了眼，青涩俊朗的脸庞还有明显稚气，应该是个学生，估计是附近大学的，她略微侧身让出点位置：“电梯突然停了，也不开门。”

    “让我看一下。”他突然横插在多萝西和电梯壁之间的空隙，两人距离急速缩短，热源不断传来。不过此刻她注意力全在这扇门，看着丹德一一尝试了开关门键和报警按钮，依旧纹丝不动。

    “应该是出故障了，我联系下管理员……”话说一半突然卡壳了，丹德盯着上面的无信号提示和多萝西面面相觑。

    她手忙脚乱确认自己的手机，自然是一样的情况。

    “这怎么办？”多萝西一时有些发懵，和丹德对视着，喃喃自语。

    就在此时，一直没动静的电梯扬声器突然发出刺耳的兹拉声，多萝西顿时大松口气，整个人忙不迭凑到密密麻麻的圆形小孔处说话：“有人吗？我们被困在二十二楼，快叫人过来修理。”因为旁边隔了个人，她这姿势站不稳，不客气地抓着男生的手臂保持平衡。

    扬声器时不时传来刺耳的兹拉声，但压根没人应答。

    “什么情况？”她扭头和另一人对视一眼，丹德尝试和扬声器另一端的人沟通：“请问有人吗？左边电梯出故障了，停在二十二楼不动，没办法开门。”那边还没有动静，他又道：“现在里面有两人被困，麻烦尽快修理。”

    扬声器只传出电流声，比起方才的安静更让人不安。

    “喂！有人吗？听见我们说话了吗！我们被困在这个该死的电梯里了，快点过来修！”焦虑和害怕上脑，最先反馈的竟然是愤怒，她语气不算友善，旁边的男生扭头看了她一眼，像是看出她情绪异常，轻声安慰道：“你还好吗？我来和对方沟通吧。”

    “沟通？对方压根不吱声，怎么沟通！”这怒火又一股脑砸向旁人，殃及池鱼。男生退回靠在一旁，一手撑在腰侧的扶手，收起友善，只默默看着，脸上表情客套又疏离。

    至于多萝西，她压根不在意向陌生人展示自己暴躁的一面，伸手砰砰拍在扬声器处，使出的力度带着点发泄。

    “——滴”一声尖锐又绵长的电流声瞬间充斥在轿厢内，两人甚至得伸手捂住耳朵才能免除噪音侵害。紧接着，多萝西久等多时的人声终于出现：“日安，两位。”

    这声音相当奇怪，像用了变声器，模糊到难辨认。尤其因为电梯设备老旧，扬声器时不时发出点噪音，更让人声失真。

    多萝西瞪着面前的小圆点群，再次重复自己的诉求。意识到现今处境让她变得很暴躁，一方面是被困于此，自由受限，另一方面担忧下午的面试，修理需要多长时间，是否来得及抵达面试点，她还得借一件职业衬衫……

    话毕，对面片刻沉默，她在电梯里左右踱步，脚步声不算重，但透着股急躁，旁边那人却保持原状站定不动，多萝西奇怪地看了眼丹德：“你不着急吗？”

    对方摇了摇头，脸上全是冷淡，没有和她多接触或沟通的打算。看出对方的疏离，她撇撇嘴，顺着人家的意拉开距离，不想自讨没趣。

    “抱歉通知二位，你们所乘电梯已被控制，没有我的cao作将保持现状。两位若想尽快离开，请按照以下指示进行活动。”

    “——滴”

    “双人任务，一分钟内，脱下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