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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还飘荡着熟悉的气息,楚琳嗅了嗅,望着男人消失的方向眯了眯眼,“哥哥……” 虽然八公主因为小德子在她面前被砍了手,六神无主中被宫人匆匆带走,但是这场闹剧还是被皇帝知晓了。 失血过多的小德子是在几个太监搭手下抬进的养心殿。 老态龙钟的皇帝怀里抱着最近正宠幸着的美人,慵懒的躺在美人榻上。纵欲过度的他神色萎靡,眼下黑青,脸颊虚浮。 初见自己的灭门仇人李立德恨不得能冲上去将人千刀万剐,可细瞧面前没有半点王者之气的糟老头,心底又扬起一抹快意。哪怕是九龙天子,哪怕是黄袍加身,身边宫人伺候无数,他也时日无多了。 他忍着痛,敛去眼底恨意,恭敬的匍匐在大厅。 “听说小八带着你硬闯太子寝宫,被暗影砍掉了一只手?”萧承宇漫不经心的把手探入美人薄纱遮掩的胸口,把玩着娇嫩的乳rou,引得美人连连低吟。 小德子诚惶诚恐的叩拜,“是八公主心系太子殿下,听闻有贱婢在外乱嚼舌根说是太子寝宫里私藏了一名辛者库的低贱宫女。八公主护兄心切,所以领着奴才一探究竟。” “哦?那有找到人吗?” 被捏疼的美人娇俏的捶了捶萧承宇的胸口,“皇上,您轻点,捏疼奴家了~” 那美人说话娇滴滴的,小德子不禁晃神,脑海中浮现八公主娇笑连连的容颜后又看似难以启齿般幽幽开口,“那贱婢坐在太子的卧榻上,看到八公主不仅不下跪,甚至蔑视八公主。奴才护主心切,所以……” “简直放肆!” 刷的,大殿里的人都统统跪了下来,本还在跟萧承宇打情骂俏的美人也惊慌失措的跪在塌前。 “不懂规矩的玩意儿就送去慎刑司好好学学吧!” 刚刚送走谢太傅的楚琳还没来得及回屋,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紧闭的宫殿大门被粗暴地推开,伺候在萧承宇跟前的大太监领着数名侍卫冲了进来。 “奉圣旨,速将辛者库贱婢楚琳带往慎刑司问话!”大太监的嗓音虽然尖细,但带着凶狠。 殿内顿时乱作一团,几个宫女太监面面相觑,楚琳在太子心中的地步,他们是知道的。如果出了事,他们自是死路一条,但是抗旨不从,他们更是死路一条,谁都不敢迈出前去喊人的第一步。 楚琳理解他们的恐惧,很主动的从屋里走了出去,身上早已看不出奴婢才有的奴性跟怯懦,明亮的眼睛里甚至带着狡黠。 哥哥,看你还出不出来。 夜幕笼罩着的宫廷,阴森的慎刑司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被侍卫押送着的楚琳,身穿一袭素色罗裙,裙摆在催赶中沾染了尘土。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仿佛是地狱之门开启的宣告。她被粗暴的推搡着进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四周弥漫着潮湿腐朽的气味,昏暗的烛光摇曳不定,映照着墙壁上还挂着血痕的刑具,铁链、烙铁、皮鞭……每一样都散发着死亡和痛苦的气息。 执掌慎刑司的老太监们面无表情的看着楚琳,浑浊的眼眸里透露着nongnong的恶意,像是评估着商品价值那般上下打量着,末了,yin笑出声。 “跪下!”为首的侍卫冷冷的命令道。 自从抱上萧景肆大腿后,她一直被娇养在太子寝宫,根本就没有跪过任何事,所以哪怕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她还是勉强支撑着身体不肯屈膝。 “死到临头了还敢傲气。”一个老太监朝侍卫使了个眼色,后者直接拽起娇小的楚琳,她的双脚在地面无力挣扎,却根本无法抵抗那股强大的力量。 原本粉嫩红润的脸颊此刻有些苍白,身上秀丽的衣服也在挣扎中凌乱不堪,头发松松垮垮的散落,几缕丝发贴在汗湿的额头上。 她知道自己应该求饶,可是她想赌,赌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萧景肆,又会不会来救她。楚琳扭转着身体痴痴的望向紧闭的铁门,突然,一束强光从门外射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走进来一位很是慌张的小太监。 楚琳勾了勾唇角,赌对了。 小太监很焦急,他先是看了看状态极差的楚琳,随后凑到老太监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下一秒,就见那端坐在椅子上,眼神轻蔑的老太监瞪了眼睛,立刻向压着楚琳跪拜的侍卫摆摆手。 楚琳被重重的扔在地上,膝盖与坚硬的石板撞击发出沉闷的响声。她强忍着疼痛,嘴唇剧烈颤抖着,看着好不可怜。老太监急匆匆的上前伸手扶起楚琳,“对不住对不住,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的一般见识。”说着,扶着颤颤巍巍的楚琳走进一间堆满草堆的空牢房。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慎刑司的寂静,楚琳猛然惊醒,透过铁制的栅栏隐隐看见几个穿着大宫女服饰的女人被挂在木架上。一个体态健硕的侍卫正举着木头一棍棍狠狠的打在她们的背上,一下又一下,不一会儿,宫女的背部很快便皮开rou绽,鲜血渗透了她们破碎的衣衫,一滴滴落在地上,汇聚成一小滩血泊。 “你倒是在哪儿都能睡得着。” 萧景肆身穿一袭黑衣,头戴斗笠,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听见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楚琳诧异的回过头,时间仿佛静止那般。她的眼眸瞬间被点亮,那是一种无法掩饰的惊喜与深情,霎那间,一个身影就扑进了萧景肆的怀里。 “哥哥……你……你终于回来了……”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 萧景肆低头看着曾经只能抱着他小腿的奶娃娃,出落落的长成,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庞,久违的软嫩让他心中一阵激荡。“怎么还是这么爱撒娇?嗯?”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莫名的情愫。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千言万语都在这目光中传递。许久,萧景肆才缓缓开口,“小花猫,哭得丑死了,还没哭够?” 楚琳微微点头,眼泪止不住的流,“我好想你,哥哥,琳琳真的好想你。” 萧景肆没有说话而是抱紧怀里的女孩,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她能清晰的听到他的心跳,那有力的跳动声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 没有急着带她离开,萧景肆牵着楚琳的手走到受刑中的宫女面前,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神情阴翳的吓人,“乖乖看一下,那天可是这几个贱婢想要打你?” 之前还在八公主面前狗仗人势的嬷嬷惊恐的瞪大眼睛,拼命的摇头求饶,但一切都是徒劳。竹签无情的刺入了其中一人的指甲缝中,瞬间,鲜血涌出,受刑的老嬷嬷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那惨叫声在牢房内回荡,令人毛骨悚然。随后,一盆冰冷的盐水泼在了嬷嬷那满是伤痕的身体上,伤口处传来的剧痛让她几乎晕厥过去。 楚琳于心不忍,把脸埋进萧景肆炙热的胸口,她们几个嬷嬷平时没少打骂欺辱宫人,现在不过是咎由自取,可是她无法接受自己直视惨剧。 萧景肆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在安抚她,“罢了,赐她们一个痛快,就千刀万剐吧。” 好一个活阎王! 所谓的千刀万剐,就是用磨得最为锋利的小刀将身上的皮和rou一点一点的片下来,却不将人致死。每天片一点,再撒上止血的药粉,次日继续如此,周而复始,叫人死死不掉,活也活不下去。 真正的生不如死。 八公主从太子寝宫回去之后就做了噩梦,接连好几天,小德子衣不解带的在旁伺候好几晚才逐渐转好。萧景肆似乎觉得刺激的不够,让人把嬷嬷片下的rou又给送到了八公主殿内,吓得八公主又一次晕了过去。 这下是真的大病一场,一直浑浑噩噩的,看见一点红的东西就大喊大叫,歇斯底里。老皇帝为此还请来了不少大师驱鬼,可是效果甚微。不管是大师还是御医,都说八公主的癔症是因为受到了惊吓才会如此。 至于为什么会受到惊吓,大家都心知肚明是谁造成的,只是无人敢言明, 但是纸是包不住火的,哪怕没人提及,萧承宇还是知道了缘由。 下了朝,匆匆从边关“赶回来”的萧景肆就被萧承宇单独留下问话了。“小六,你八皇妹的事你也知道了吧?” 萧景肆低着眉。 很难得,萧承宇没有邀请美人作陪,但是从他枯竭的面容来看,昨夜应该也没少折腾,说话的语气也是中气不足。 见他不回话,萧承宇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指了指摆放在桌案上的玉玺,“你是太子,将来会是皇帝,想要什么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有些事情要懂得断舍离,不要让无谓的东西牵绊住你。” 萧承宇口中的无谓的东西,自然指的是楚琳了。 萧景肆依旧不言不语,端着茶盏,不置可否的摩挲着杯口。他已经不是刚从冷宫出来时半大的孩子,现在的她深受百姓爱戴也令周边小国闻风丧胆,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压迫感让久居上位的萧承宇微微蹙眉。 这是上位者感受到压力后的不悦。 他不由加重了语气,“我命慎刑司好好调教那个贱婢,让她学学规矩。你身为太子,应该能够理解父皇的良苦用心。听闻你从边关回来直接就去了慎刑司把人带走,小六,你看你做的像是太子会做的事儿吗?那些小玩意儿,多的是,你玩玩可以,但是朕不希望你将过多的心思放在玩乐上。” 听到这话,萧景肆忍不住低笑出声。 分明是温润的笑声,,偏偏叫人听出了一丝阴冷。在旁伺候着的宫人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身形下意识往后退了小步。 “父皇这是在关心儿臣吗?”他轻轻抬眉。 窗台半敞开着,他挺拔的身影淹没于院落中的树影里,头微微低垂,看起来温顺纯良。 萧承宇到底是老了,平日的纵欲过度让他的神志有些恍惚,竟听不出他笑声里的冷漠。 “朕也是为你好,因为一个低贱的宫女而虐杀无辜宫人数名,传出去始终对你不好。”顿了顿,又言道:“况且天家威严不容轻犯,那小宫女的所作所为,即便是五马分尸也不足以抵偿她所犯下的罪。” “是吗?”萧景肆不以为然的再次轻笑出声。 在屋内苦苦等了好几个时辰的楚琳迟迟没有等来萧景肆,前去打探消息的小太监急匆匆的跑来告知她太子殿下被皇上留下谈话了。楚琳心里一咯噔,没想太多,提起裙摆就往大殿方向跑,后面跟着几个害怕她顶撞龙颜的宫女。 “逆子!别忘了朕才是皇帝!”说着,萧承宇就往矮桌上用力一拍! 天子动怒,浮尸百里。 宫人们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如履薄冰般瑟瑟发抖。 楚琳还没走近就听见了萧承宇的怒吼,吓得停下了脚步。 “皇帝?”萧景肆嘴角噙着一抹轻视,“原来父皇好记得自己是个皇帝。”他缓缓站起身,直视着怒不可遏的萧承宇,“父皇估计已经不知道如今宫中是何人当值,侍卫长又是何人了吧?” “逆子!你居然……你居然敢威胁朕?” “父皇息怒,这又怎么能算是威胁呢?儿臣不过是好心的提醒您,您身边已经无人可用罢了。儿臣难道不孝顺吗?” “你……你……来人!来人啊!”萧承宇气得胸口发疼,眼瞧着气都快喘不上来。 一旁的执笔太监忙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帮他顺气却被萧承宇用力推开。 “滚!” 执笔老太监屁滚尿流的滚到了一旁,匍匐在地上。 躲在几颗柳树后面的楚琳不敢靠太近,虽然听不见具体说了什么,但是嘈杂的响动还是提示着屋内的人正在争吵。没过多久就见数十名训练有素的侍卫手握钢刀将大殿门口团团围住,脆弱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楚琳不安的攥紧手里的帕子。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见萧景肆慢悠悠的从殿内走出,透过虚掩着的大门还能清晰的看见散落在一地的奏折跟碎裂的瓷器。伺候萧承宇的宫人没有一个走出来,站在门外守着的太监也被赶来的侍卫替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