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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小时候,也时常吹奏着这样的曲调,在野草蔓蔓的河畔中捉迷藏。那曲调清扬婉兮,欢乐中又带有一丝忧伤,是游子的归途、旅人的故乡。那年,他背着年幼的她,淌过平静和缓的姜水,一只蚱蜢扇动翅膀,从草叶上跳起,溅落了几滴露珠。遥远的异乡有不知名的过客,冒险和传奇,但熟悉的田园,只有身边的快乐。姜酒清冽,长风阵阵,送他离开家乡。那曲调一直陪在他身边,就像风的送别。“哥哥,珍重。”姜荔越走越远,渐渐把那曲调抛在身后,脸上却热热地落下泪来。真好,真好。他再也不用担心了,阿萝已经好了,能伤害到她的人已经不见了,已经有人照顾她了。她以后会有自己的孩子、孙子,再也不需要他了。但天地茫茫,他却不知归程。姜荔不知疲倦地向前走去,从走出姜族草原,走入戈壁荒滩,走入万里雪原。身边从漫无边际的草野,变换成苍凉广阔的荒滩,到脚下的雪水冰冷彻骨,他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也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抬头望向天际,最后的红日在地平线落下,天下之人都好像有一个要去的地方,他却偏偏不知道。那一刻,连“姜”这个字,也在他心中忘记了,只剩下了他自己。他的使命完成了,姜萝已经有了自己的归途,但他却没有用处了。大地无垠,奔腾的神祇追逐着日影而去,最后颓然倒下,身体化作一片林。荔走了很远很远,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他的心灵麻木着,因此,眼睛看到了什么,脚底下踩到了什么,也通通不知道。身边的风景,只像水洗过的岩画,模糊不清;而他的魂,也像孤悬天外的一颗星,飘飘零零。他不知道该走到哪停下来,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走到最后,身边空无一人,只剩满身伤痕。“哥哥,珍重。”从他身后,薄薄的雪地上,留下一长串脚印,像大地上,一道长长的伤痕。而又有另一串脚印,循着他的足迹,慢慢地跟在身后,他走了多久,足印就跟了多久。荔茫然地走着,眼睛看不到也听不到,自然不知道后面有人跟着他。终于,在那淋漓的血迹中,姜荔踩到了一块顽石。他的膝盖忽地一弯,身体也像突然回过神来,忆起了几乎到达极致的疲惫。姜荔的身体猛然倒了下来,却有一双手扶住了他。第53章6.6雪地长行荔被一双手抱了起来。他还有些茫茫然的,眼睛也愣愣的不知看向哪里。洹把他抱了起来,放到一块石头上。他看着荔那走了太远路,而被磨出斑斑血迹的脚,有些地方,已经看见白色的骨茬。姒洹撕下几块布料,把荔的双足包了起来,而荔的右手放在他肩上,就这样低头看着他动作。姒洹包完了,看着荔这样依然是安静不动的样子,心中一叹,又整个把他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温度通过胸膛传递。荔的手脚冰凉,连鼻尖也是凉凉的,“罢了,跟他计较什么呢?”姒洹心想。“我们的儿子快出生了。”姒洹说。他出来时,蛋已经接近破壳,但为了荔,还是忍痛错过了长子出生的时刻,把蛋交给了姒泷照管。“长得……”他现在已经能隐约感觉到辛的样子,但长得,洹昧着良心说,也只有三分像荔。他话锋一转,说:“有点像你。”“别走了,荔。留下来吧。这里有你的儿子,也有我们。”姒洹说。姜荔没有反应。姒洹心中长叹,握着荔的冻僵的手指,道:“你看你,也不知道疼。”“文姜大人无恙否?这下你总算放心了。我何时骗过你?回去吧,荔。蛋蛋他……也很想你。”荔低垂着眼眸,不知看向哪里,洹又拢着他的肩,温暖他的身体,低声哄道:“该回去了,荔。我们……”“回去哪?”荔突然抬起头来,说:“我还能回哪?我无处可去。”他话说完,声音也低落下去,姒洹抓着他的手,感同身受,说:“既然你无处可去,我也无处可去,不如我们在一起可好?”你失去了你的家族,我也失去了我的支柱,从此之后,你就是我唯一的救赎。姜荔看着姒洹,看了很久,眼神从空蒙到平静,他也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姒洹:“姒洹……别玩那套了,对我没用的。”所谓怀柔感化,对荔来说,不过是一种驯服的手段。“我明白。”姒洹说,“换做是我,只会比你更绝。无时无刻,不想把孽种掐死,在睡梦中,也要割下敌人的头颅……你仇恨姒族,理所应当,但是你却没有那么做。”“我只是担心你会报复。”“若是人死了,报复还有什么意义。”风轻轻地吹过,萦绕着荔的身体,姜族的血脉天赋,让他无时无刻不受到风的偏爱。几缕细碎的发丝,在荔的前额吹动着,他眼中一片空荡,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了,既无仇恨,也无情感:“姒洹,若不是你,我现在还好好地呆在姜族,没有失去自己的长尾,我和阿萝一起。不会被压在男人的身下,丑态百出……我又何必,像现在这样。”“我知道。”姒洹抓着荔的手,放到自己肩上,好抱着他,“我从未为姒族之举找过借口……但若是重来一遍,我还是会这么做。只是后悔……当初没有一见到你,就把你抢走。”“……”“不是姜族,也会有其他什么的族;不是姜荔,也会有其他的什么姬荔、姚荔、嬴荔……”“但却是你。”“你,很好。”姒洹抱着荔的腰,手下克制又忍耐,“给我生的儿子也很好。”“哈“姜荔冷笑一下,“姒洹,你以为,说几句温情脉脉的话,做一些故作姿态的表示,就可以把你们做过的恶事一笔勾销吗?我不是孩童,没那么好欺骗。”“我从没想过你能原谅,只想也许你能放下。”“姒洹……成王败寇,愿赌服输,我无话可说。但是你想要的太多了。”“不试试怎么知道太多?”姒洹亲了一下姜荔的指尖,“你现在随随便便,就可以把我的心放在地上踩了。”姜荔抽自己的手没抽回来。他看着姒洹,姒族人沁红的眼珠子时常像血,要么是罪无可恕的恶,要么是惊心动魄的美。姒洹却张开口,把荔的手指含了进去,眼中带着勾引。湿热柔软的触感只在指尖上一擦而过,荔就像是碰到了什么guntang的东西,猛然把手抽了回来。“你也并非无动于衷,荔。”“人非草木,我亦是凡人。”感受别人的善恶,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区别只在于自己愿不愿意相信。姒族人有时候故意释放的善意,荔并非不知道,只是不愿面对。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