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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的东西。”“再者,我那屋是偏房,花匠说过第七人独来独往,他住在这儿时偏房肯定是空的。床是路分舵主在我们来前准备的,难道这手记一开始是藏墙里的吗?”三言两语就把自家师父说得眯起眼来,程显听思量片刻,觉得徒弟分析得甚有道理。这不眠集是近日才塞进来的可能更大些——毕竟,他家那副四面漏风的样子,找个俩人都不在的时候,直接跨过篱笆从废墟的缝隙往里塞就行了啊。不过,这些都不妨碍程显听的兴致,他把不眠集抢回来翻至刚才看到的那一页,头也不抬道:“管他呢,塞进来不就是为了让别人看到的,够我打发些时间了。”青年想想也是,一本手记还能成精害人不成,遂便由着师父去,自己到邻居家招呼人来帮忙了。七目村向来有福同享,程掌门除了心疼他徒弟自己,但凡有其余人帮忙,他老人家金贵的腿是不会迈入厨房一步的。这一顿饭带上了陆厢,以无名派为纽带,结义姐弟情义缓和不少,就连花匠私下里都开始怀疑自己前段时间是不是真的疑神疑鬼过头。不过她还是没和陆厢讲太多,大抵是抹不开面子。关于师徒俩突然发达,七目村众没人多问一句怎么回事,尽管他们对于程显听不是人这点并不知情,但皆能隐隐感觉他不是个等闲人物。嗨,小小七目村儿里,又有哪个是等闲之辈?就连目前唯一一个身份有点端倪的花匠都是飞花逐浪门的弟子呢,能安然混到此位,几百年前这些人都是干啥的,说出来兴许各个让人目瞪口呆。几个人美滋滋开完荤,帮着收拾残局。程掌门虽然不是人,但是个“人精儿”没错,有旁人时他才不拿不眠集,干坐在旁边看。有时候他让人感觉像是深闺里的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无比心安理得地看别人忙活。程显听看这本手记是如饥似渴、废寝忘食,连对着灯火看书费眼睛都不嫌弃了,大半夜地一面揉眼一面翻页。程透走到他跟前睨着手托下巴的师父,悠闲问道:“还不睡觉?”“我准备今天晚上把它看完。”所谓灯下观人添颜色,他家师父本就生了一张没得挑毛病的脸,暖色下垂眸的样子,使他陷进阴影里的半面并没有温和起来,反倒有些薄情之相,说不上来的违和。程透不声不响,抬手暗灭了灯,幽幽道:“您慢慢看。”只听一阵窸窸窣窣,青年自顾自地上床睡觉。程显听坐在黑暗里懵了须臾,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大抵同沉迷侠客逸闻的热血少年差不离。他莫名觉得有点丢脸,摸黑洗漱罢在床榻上平躺着考量半晌,翻了个身搂住程透。青年吓一跳,朗声道:“你又干什么!”其实程透这一嗓子才让想事情出神的程掌门如梦初醒,反应过来自己一翻身就不由伸手了。他面儿上稳如泰山,实则故作镇定道:“写不眠集的人提到过一次陵宏,但他在岛上太久了,没法根据这个判断手记是何时所作。”青年没被他绕进去,锲而不舍道:“那你这是干嘛。”“我……我冷。”程显听干巴巴地说着,继续转移话题,“开始记录的尽是琐事和一些校场记录,里面大量提及了一个被他称为‘焦’的人,还有另一个,比焦出现的频率低点,被称为‘柔’。”他贴着他的耳朵,气息很轻,“听着感觉像是女子单名是吧。”程透皱眉说:“你研究这个做什么?”程掌门理直气壮,“既然是近日才放进来,当然要反推一下那个人的目的啊!”青年显然对这事兴趣不大,推开他横在自己身上的胳膊半坐起来,拿手背贴了贴师父的额头,嫌弃道:“快立夏了你还冷,别又是要生病。”程显听赶忙拉下他的手睁眼说瞎话,“刚才一阵窜堂风。”青年瞪他一眼,又躺下来,小声道:“胡扯八道。”早晨练剑回来,刚走到后院门口,便见程显听举着不眠集兴冲冲地跑出来,指着一行字给程透看,“看这段!’‘姓焦的大抵是根竹竿托生,处处与我抬杠。’”翻过一页,程显听继续读说,“‘可每至末,又不得不承认他所言极是,名不虚传。’听见没,这个焦是姓。”程掌门又极快地翻到另一页,手指头点着上面的一个字,“这个‘秦’是姓无疑,从内容看,不眠集主人同那个‘柔’也并没啥异常亲密的感觉,照此推断,这个‘柔’肯定也是姓了!”“所以呢?”程透面无表情道。程显听异常兴奋地合上手记,“小傻瓜,柔这个姓多稀少啊,要查是谁不一下轻易多了!”程透眉角一挑,“你给自己找点事做挺好的,要查东西记得去万卷仓。”几日以来,程掌门把厚厚一本不眠集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闲着没事就扯着青年非要给他讲,如数家珍。他发现不眠集刨去日常琐事,剩下的几乎全都在和在一个姓焦的、一个姓柔的人计划做件什么事情。有趣的是,所有日常琐事里都没有焦和柔的参与,只提及过一次陵宏与一个秦姓人士。至于这件事具体是什么,做成了没有,不眠集主人并没有明说,程显听觉得不一定是他有意隐瞒,里面有些篇幅较长的,两页间内容的衔接上有点儿问题,像是中间那页后来被撕去了。他对不眠集有了新看法,也许主人根本就没有打算把手记留给别人看,是阴差阳错下被人拿走筛选过了,才塞进墙缝的。真是越来越有趣。程掌门摩拳擦掌,他家徒弟也乐得他瞎忙活,至少比无所事事要强。虽然青年本人对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兴致寥寥,但还是仗着幼年时“见多识广”给他指点江山,“给你个方向,我知道凡间有户政门就姓柔,虽然比不上容氏,但我们平头老百姓嘛,对政门关注总是多一点。”他陪着师父去了趟万卷仓,程显听是第一次来,他按着高架上的小木牌寻觅半天,也没发现一本儿跟政门有关的书。倒也不奇怪,仙家与政门虽并不对立,但眼下世道里,都是有些嫌弃对方的。这些当然不会放到台面上讲,但明里暗里总能流露出不少。程显听非常失望,刚想叫徒弟撤退,扭身看见青年远远立在门口,和身旁一个面目温和的高大男人相谈甚欢。青年面带微笑,很轻松地倚着朱红门框,时不时点头,认真听着男人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