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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云集结成军,与她闹上一场。内山众多住客,没人注意到这群浩浩荡荡的焦尸们正无声无息地离去,藏进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假以时日。回到客栈,程显听给徒弟讲了适才发生的情况,两人白日睡了太久,此时都毫无困意。你一言我一语地分析起情况来,只是说来说去,总也觉得对不到点儿上。次日清晨,内山住客们才发觉一夜之间,焦尸消失得无影无踪,才因山火熄灭而暂且安稳住的人心再度乱了,门派纷纷召回弟子,无数人涌进各司与教众聚点,要求仙宫出面,甚至有人提出要请宫主出关。此时的路芷正已经从展光钰那里得知了关于秋来晚分舵主李秋香叛变的情况,仙宫自己此时都焦头烂额,无暇安抚人心,最后是由蓝田玉站在牌坊上,羽翼一挥,寒光闪闪,众人才作鸟兽散。等待法阵关闭的这两天里,师徒俩甚至假设过要不要七目村一起迁离外山,却从未提过其他人会不会也已经化作焦尸一员。惴惴不安。丹虢阵关闭的那天早上,程氏师徒俩并肩站在城门口,程显听突兀地问了句,“你害怕吗?”程透想了想,点头道:“有一点。”程显听微微一笑,“我也是。”他叹了口气,“毕竟,咱们师徒俩也就这三个朋友了。”随着破晓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屏障上,屏障化作白羽四散开去,早起的住客们也察觉到了异样,纷纷走出家门,驻足观看。雪白柔羽好似大雪纷纷,随风飘扬,但程显听与程透无暇顾及,两人同乘一剑,像七目村赶去。一路上,不少林木被山火波及,烧了个干净,有些山半面烧空,半面仍郁郁葱葱。师徒面色凝重,七目村近在眼前,两人心里俱是咯噔一声。残垣断壁,倒塌的房屋一片炭黑,散发着难闻的焦味儿,刮风时好似还混着guntang。就连周自云自己的房子都塌了,远远的,能看见废墟中有一座房子突兀地立在那里,完好无损。正是花匠家。两人收剑下来,国英家的房子彻底垮了,陆厢家还算留着些,程显听过去检查片刻,确认了里面没人——也没有尸首。谁也没有说话,师徒俩行色匆匆,赶往花匠家。程透不甚记得那一刻自己究竟作何敢想,只是程显听走在前面,临到苗圃时,脚步一顿,立刻回身拦住程透,斩钉截铁道:“你站住。”程透面色无改,甚至眼也没有多眨一下,推开师父的手要继续往前走,但程显听死死抓住了他的手不松,再度说道:“站住,在这儿等我。”程透停住,他脑中一片空白,但隐隐嗅到了某种铁锈的腥味。他极缓慢地深呼吸了几口,对师父说:“我知道了。”程显听松了手,没看程透一眼,快步迈进苗圃。那副惨象在焦黑的废墟中有种诡异的美感,枝叶以血灌溉,在冬日里绽放出不合时宜的花来。女人的长发泼墨般散落进泥里,头枕着一支枯萎的腊梅,四肢软绵绵地扭向骇人的位置,不远处有一块儿血rou模糊的东西,苍蝇嗡嗡落在上面。她被划开的喉咙,血流干了,衣襟鲜红如嫁衣。寒冷使女人丝毫没有腐坏,鲜活,栩栩如生。像是上一秒刚刚死掉。她嘴角含着知足而心满意足地微笑,程显听站在哪里,感到骨血倒流,浑身如坠冰窟。他听见自己的牙齿咯吱作响,他僵硬地屈下膝盖,蹲在花匠旁吹开那些落在她眼上的花瓣。女人安详地闭着眼,如果忽略她皮开rou绽的喉咙,也许会让人误以为她不过是在做一个甜美的长梦。程显听蹲在她身旁,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却能听见牙关,指节,在无声地尖叫。他慢悠悠地站起,身后响起脚步声,紧接着是背后一沉。青年紧紧地搂着他,把脸贴在他背上,压抑着地呜咽像风声,他背后的那一小块儿衣料很快一片guntang,湿乎乎地贴在背上,带来如芒在背的战栗。他们不清楚自己在刺骨寒风中站了多久。程显听平静地站着,他从青年的臂弯间挣扎着转身过来,推了一下程透,又抱住他,把下巴搁在他头顶,“别哭。”他一下一下揉着青年的头发,“别哭,还有办法。”“容我想想,不会就这么结束的。”程透两手攥着他的衣角,程显听咬牙把他推开些许,两手托着青年的下巴迫他看向他,“先去看看还有没有人活着,找找国英和陆厢。”我怎么能叫他这么伤心呢?“一定还有人活着,先去找人。”程显听放下手,“然后,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一念好似故意忽视一般,谁也没有多看一眼地上花匠的尸首,程显听拉着程透的手往外走,边走边自言自语道:“先别管她,还有办法。”师徒俩御剑而起,在外山绕了足足一天,除了外山真的一个活人都没有了,什么都没能确定。陆厢国英失踪,花匠……死亡。七目村一夜之间,仅剩两人。程显听与程透的家修修补补几次,在山火的摧残下又一次垮了。师徒俩就坐在苗圃栅栏的木桩上,静对着花匠的尸身。说不定,花匠会在下一秒突然蹦起来,大声喊着“吓死你们了吧!”嬉皮笑脸地抹干净脖子。陆厢和国英姗姗来迟,陆厢还是一脸意味深长的老好人笑容,国英腼腼腆腆。他们两人合伙把这三个混球揍一顿,然后大家一起喝酒,喝他个醉生梦死,什么山火,去他妈的。在程透不受控制地幻想里,他甚至看见药师从地平线上缓缓而来,银箔面具冷冰冰,不屑一顾地哼一声,对众人的打闹嗤之以鼻,自己又忙不迭加入进来。身后跟着同样臭脸的琵琶女,还牵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女孩,咯咯笑着要抱。满天神佛呀,若是能听见此刻的祈祷,也该精诚所动,做些什么吧。程显听不知在想些什么,没有从容不迫,也不是寒芒一般、雪似的冷。他像一尊雕像,垂着眼坐在夕阳下,好像能就这样坐下去一万年。身前的尸首与他无关,就连程透也与他无关,遗世而独立。“我们走。”混乱幻象里,程透忽然听见身旁的师父低声道。他一怔,懵懂地抬头,看见程显听站起来,决然地转身,却冲自己伸出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