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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演着终究无人知晓的悲欢喜乐,随着相逢离合,一一散场。众人喝了个醉玉颓山,杯盏倾倒,满室酒香。到黄昏,程透头昏脑涨地爬起来,环顾四周,身旁程显听侧着身躺在自己腿上仍睡得正香。对面,陆厢似乎也才刚醒,支起头半含着眸望向血色夕阳,手里来回滚着小小酒杯,哪里还有国英的影子。他见青年清醒过来,回过头轻轻牵动嘴角。陆厢把那酒盏重新放好站起来,晖色倾倒入室,他身材高大,将程透罩在阴影里,程显听蹙着眉扭了一下。程透仍有些醉后的茫然,他望向陆厢,陆厢低声道:“长生天赐福于你。”说着,他转身朝着屋外走去,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算作道别,嘴上说:“散了罢。”程透下意识地想唤他一声,张口的瞬间嗓子却沙哑卡住,错身的功夫,陆厢已拐过了篱笆,消失在外。就连黄昏也在令人不知所措的巨大落空中暗淡下来。只有程显听一人毫无所觉,仍躺在徒弟腿上安眠。程透思绪混乱成团,盯着敞开的门外,腿麻了也忘记叫师父起来。一时无所适从,没来由的难过令青年右眼皮突突突跳了起来,他啧了一声,感到有些晦气,心里便愈发乱,慌忙伸手按住了右眼。一手刚要去拉程显听,却瞥见远方又有人不紧不慢地走来。他手下意识地顿住,天色已晚,乍看之下难辨来者。程透拧紧眉头,刚想索性用内力将门掩上算了,却蓦地认出了来客。那人许久未见,显得稳重了许多。眼角下银箔似的鳞片消失不见,饶是如此,水蓝色的长发披散着也足够惹眼。程透脑中一片空白,心却狂跳不停。那种不祥的预感好似同来客无关,却又严丝密合如影随形。他甚至忘了把师父扯起来,呆坐着看那人径直走到了门口。隔着门槛,莫毋庸慢慢地笑起来,小声说:“我能进来吗?”程透心中一凛,本就戒备着的身形,手顿时按在身侧。他没回答,反问说:“你是谁。”“莫毋庸”又温柔一笑,眼里仿佛有些赞许。程透看出他没有敌意,却仍不敢松懈。那人也没有迈过门槛进来的意思,只是放低视线落在浑然置身事外的程显听脸上。他歪着头专注地望了许久,眼中渐渐复杂,不知是悲是怜。良久,他轻声道:“殿下,许久不见。”青年心跳漏了半拍,答案呼之欲出。果然,那人重新抬头,柔和地看着程透,自我介绍说:“我叫逢软玉。”不等程透答,他只又道:“你安心,若是你不同意,我是进不去你这门槛的。”说着,他反倒往后退了些,“我来只想问你几个问题,我想他也应该有些话想问我。”逢软玉浑身上下不染邪气,确是没有恶意的样子。但程透仍然没有开口邀请,正在他犹豫着是不是该先晃醒程显听时,逢软玉再度问说:“夫人今世安好?”程透抿嘴思量须臾,反应过来。他与神行知狐果然见过,现在看,昨日思绪神游时,那说话的一男一女应该正是君率贤与逢软玉。他早已习惯了这些人绕来绕去原来全都早有交集,因此并不惊讶,只面色不改地摇摇头,回答说:“今世交集不多。”逢软玉似是料到,点了点头略含落寞。他似有不甘,忙再问道:“娘娘安好?”幸好程透也就认识那么一位娘娘,不然这样问法,迟早要绕懵。可惜秦浣女是否安好这提问他也不甚清楚,要想摇头老实作答,腿上忽然一轻,程显听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张口答道:“她好着呢,多cao心你自己罢。”程透眉角抽了抽,“你早就醒了?”程显听从善如流道:“没,刚醒。”他不回身看程透,只望着逢软玉道:“请进。”逢软玉敛了笑容,也不客气,立刻就迈过门槛走进来,自然而然地在师徒俩的对面坐了下来。不知为何,程透感到逢软玉在程显听醒后变得神情淡漠了许多,气质温柔散去,倒是更显出尘绝世。他坐在残羹冷酒桌前,像是与此毫不相干,目光似是直勾勾盯着程显听,落下却偏生是轻的,不知飘去了哪里。程显听意味不明地笑笑,“这就开始了?”程透心下不安,瞥向师父,却并未对上视线。他敏感地注意到程显听从醒后便不与他眼神接触,这种逃避令他有种极度不好的预感,因而迫切地想要确认什么,手便从桌下面伸过去握住了师父的手。他感到,程显听缓缓反握住,与他十指相扣。逢软玉浅眸放空,屋内却骤然沉凝静滞,瞬间令人动弹不得,连吐息都重了。程显听仍是没有回首,只是凝视着神行知狐,沉声问道:“你回答我,角宿降生后,属于真龙的那部分遗骨在哪儿?”那问题缓缓,却掷地有声。屋内沉默如死水,良久,逢软玉慢慢蹙起眉头,他仿佛听了最不愿听到的,眼里哀愁涌起百般失落。他摇着头,苦涩地笑起来,“小殿下,你是如此的执迷不悟。前因已种,你又奈果如何?”他甚至没有看程氏师徒俩的反应,下一刻便恢复了面沉如水。四周移形换影,一隅内竟在瞬息间化作天地山河,三人坐在桌椅上,脚下是万里江山,延绵千里。逢软玉双目放空,两手缓缓张开,“当年你问我龙骨何在,我只告诉你那块儿遗骨可能很大,是一整座山脉。”程透甚至忘了喘息,余光睨着身下伏脉千里的山川,脑中空空荡荡。然而接着,那幻影消失,三人回到了七目村内、他们小小的家里。逢软玉两手合在一起,像是爱若至宝般仔细地捧着什么,“现在。也可能很小,只有你知道它在哪儿,是什么样。”话音未落,程透感到发髻一松,与此同时,柔和洁白的光芒凝汇在逢软玉小心翼翼捧着的手上,聚成了一个他们无比熟悉的东西。“是簪子。”他轻轻说。是那只受箓时程显听所给的、被程透日日佩戴的发簪。来不及反应,程显听下意识地撑着桌子站起来,神色骤变反驳道:“不可能,这是一段蛟骨!”逢软玉仍是岿然不动的宁静,那簪子悬浮在空中,发出淡淡的光芒。他两手再度摊开,簪子立刻光芒暴涨,形成一道惊雷幻影,落在三人面前炸开,又留下半小截如同程显听昔日所持的骨鞭鞭节样貌的东西。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