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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男孩被拍得一懵,顾不上头上发痛的地方:“你管老子怎么说话?撒手,撒不撒手?”他一副不撒手就打人的架势,奈何只长到李齐慎腰腹偏上一截的位置,让李齐慎这么揪着,实在很没有气势,活像只被主人揪住后脖子的猫。李齐慎倒没恼,在他脑门上又拍了一下:“把刚才拿的东西拿出来,否则我们京兆府见。”谢忘之感觉不对:“怎么了?”“你说的什么东西?”男孩一凛,旋即抬腿想踢李齐慎,手脚并用,甚至张嘴咬他的手,“给我松开!松开!”好歹在天德军里摸爬滚打,李齐慎怎么可能让他咬到,三两下制住男孩的动作。他没什么怜悯之心,单手控住男孩,另一只手抽出藏在袖中的短剑,剑鞘格在男孩脖子上。“拿出来。”要不是在谢忘之面前,他早就扭断这男孩手脚,格上去的也应该是锋利的刀锋,李齐慎觉得自己这几下还算善良,耐着性子,“不然我就揪你去京兆府了。”他不是开玩笑,男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嘴巴一瘪,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第69章原委这男孩看着瘦瘦弱弱,也不高,嗓门倒挺亮,哭起来简直是响彻云霄。谢忘之和李齐慎再加个照夜,这组合本来就扎眼,如今再来个哭得打嗝的男孩,走过路过的人总忍不住要多看几眼。眼看行人隐隐有要凑过来看热闹的意思,谢忘之赶紧在李齐慎臂上轻轻一拍,示意他松了短剑,再掏出帕子给那男孩擦泪:“别哭了。你叫什么?”“虎子。”男孩本来就哭得一连串的嗝,让这么个漂亮娘子温声询问,还有香香软软的帕子,他哭得更惨,“我叫虎呜呜呜……”得了,后边的全是哭音,看着谢忘之耐心地替虎子擦脸上的脏污和泪水,李齐慎莫名不爽。但他忍了,收了短剑:“我不和你计较。东西拿出来。”虎子又打了个哭嗝,肩膀抽了两下,手在怀里一摸,摸出个荷包。一看见荷包上煤球的大脸,谢忘之就知道李齐慎刚才为什么突然伸手揪虎子。看来虎子不是个熟手,下错了手,这只荷包看着很平,显然里边没装什么;针走得不好,青色的底略有褪色,边缘也毛毛的,本身就不值钱。看着李齐慎宝贝一样地把荷包收进袖中,谢忘之面上蓦地有点发热,不好意思地低声说:“你还留着啊。”李齐慎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继续折腾虎子:“是现在走,还是去京兆府?”虎子以为还了荷包就完事了,鬼知道这郎君不依不饶,他刚想开口,肚子一阵蠕动,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一听就是个小饿鬼。“……看来还是先去吃饭吧。”谢忘之觉得这男孩有些可怜,看向李齐慎,“那边有个馄饨摊。”“算你运气好。”李齐慎抬手,又在虎子脑门上拍了一下,揪着他过街,到馄饨摊上坐下。这家馄饨是老店,汤头用了猪骨和整鸡,熬得特别香,出锅后趁guntang时撒一小把细葱,香得闻见就能咽口水。谢忘之让这香气勾起馋虫,但馄饨汤汤水水的,她点了口脂,吃起来不方便,干脆去边上买了份蒸米糕。李齐慎和虎子就无所谓,李齐慎不饿,也不馋这个,只给虎子买了一碗。虎子好几天没吃饱过,面前乍摆上一大碗鲜香的馄饨,煮得半透的面皮里点着隐约可见的rou馅,连为什么带他吃饭都不管了,唏哩呼噜一碗下去,汤喝得干干净净,就差顺便舔个碗。“吃饱了吗?”军中吃起饭来像猪的比比皆是,李齐慎没管这个,随口问。虎子摸摸肚子:“……能再来一碗吗?”李齐慎:“……”“做梦。”他服了,顺手在男孩头上又敲了一下,“看你这样子,好几天没吃过饱饭吧?再吃一碗下去,做个饱死鬼吧。”谢忘之没忍住,笑了一下,温声问:“你是因为没饭吃,才来偷荷包吗?你阿耶阿娘呢?”刚才吃馄饨的时候顾不上这个,这下吃饱了,面前坐着李齐慎和谢忘之,虎子脸上烫起来。他干这回事也没几次,咬了咬牙,低下头:“我是没饭吃……不是因为没饭吃。”这话有点乱,李齐慎却懂了,指尖在桌上叩了叩,轻描淡写:“那你可以说了,有什么苦衷?”话说得体贴,语气却含着三分讥诮,虎子面上一热,猛地抬头:“我没骗你!不是因为没饭吃!”“哦。”李齐慎还是那个不咸不淡的样子。虎子瞪了他一眼,不说话。“我看着你才十岁上下吧?怎么做这个呢。”还是孩子,谢忘之不会挥霍善心,但愿意听一听,也怕李齐慎再拔剑,只和虎子说,“有什么缘由,都说了吧。”虎子憋了一会儿:“我阿娘病了。”“那你阿耶呢?”谢忘之问。“早就没了。”虎子说,“阿娘月中的时候病倒,好像是肺里的病,去了医馆,医师说要钱。光买药,一个月三钱。”看他的打扮,不像是商户或者仆役,应该是长安城外的农家子。农家自己有地,不过也是靠天吃饭,自给自足罢了,最多种些菜卖给菜商,谢忘之在尚食局时一个月的月例才一两银子,让虎子这样的农户一个月拿出三钱,无异于直接判了死刑。谢忘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李齐慎倒是前因后果一顺:“所以你就出来偷钱,给你阿娘治病?”“……我没办法。阿娘说今年天不好,地里只长杂草,不长菜,没东西卖,吃都吃不饱。我知道能做杂役,城里人不要我……嫌我脏,嫌我小。”虎子吞咽一下,“我没办法……”“你没办法,就能偷窃了?”李齐慎懒洋洋的。“我说了我没办法!我没办法!那是我阿娘,是我阿娘,她要死了,不吃药会死的!”李齐慎的态度太寡淡,虎子怒了,拳头死死握紧,“你没有阿娘吗?要是你阿娘要死了,你……”“住嘴!”谢忘之脸色一变,斥得虎子肩膀一缩,才扭头去看李齐慎,指尖都不受控地颤了颤。李齐慎倒挺平静,语气清淡:“我八岁的时候,我阿娘就没了。你管我阿娘在不在呢,我现在问你,你为了救你阿娘,前来行窃,这是对的么?”说到后半句,他的语气陡然沉下来,眉眼肃杀,密匝匝的睫毛都遮不住眼瞳里的风雪。虎子被那一眼看得胆战心惊,他也知道自己偷东西理亏,憋了一会儿:“……我是为了我阿娘……”“管你是为了谁?”李齐慎追问,“我只问你,对还是错?”虎子又憋了会儿,整个人骤然松下来:“是错。我错了,不该偷东西。”“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