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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嫌弃怀里人身上浓重的酒味儿,宽容到近乎慈爱地搂着他,不停地轻拍着他的后背。“没事没事,哥在呢小时,哥还在你身边呢。”他小声呢喃着,轻柔而温润的声音在黑暗中化成了一条线,像蚕丝一样一圈又一圈地包裹住了陆有时,让在酒精里神识颠倒的陆有时终于从斑驳陆离的幻象与梦魇中沉到了实处,落进了安稳的地方。不知过了多久,已经迷迷糊糊的荆牧还没有停下手上安抚的动作,不过他怀里的人已经不再呜咽了,那看起来似乎与成年人也没什么区别的高大少年在他的怀里,安静地睡着了。陆有时是在难以言喻的头疼宿醉中醒来的,他龇牙咧嘴地敲着的太阳xue,突然发现这不是他自己的房间,他怎么睡在他哥的房间?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地苏醒,他沉沉地叹了口气。房门就在这个时候被打开了,荆牧探进半个身子说:“醒了,头很疼吗?”“哥。”陆有时的声音有些迟疑。“醒了就去洗漱吧,我煮了米汤,待会儿你多喝点醒酒。”他说完退了出去。陆有时也闻到了自己满身的酒气,干脆去冲了个澡。从浴室出来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清淡却丰盛的早餐,他哥正在给他盛米汤。“头发吹干了吗?”“嗯。”荆牧:“过来吃吧,我已经和老班请过假了,下午再去就行。”陆有时看了眼客厅里的古老挂钟,十点已过。“我都不知道家里还有酒,你是怎么找着的?感情我们家小时原来是属老鼠的?”荆牧吃了块鸡蛋饼后笑着说。陆有时把那晚微甜的米汤一饮而尽,轻轻地把陶瓷碗放在了桌上,他看着碗壁上绵绸莹白的米汤缓缓缩成一线,然后顺着地心引力回落到了碗底,“对不起。”“道什么歉哪。”荆牧喟叹了一声,“胃难受吗?”陆有时摇摇头,其实洗完澡以后,他连头也不怎么疼了。“不难受就好,你们搞体育的到底是身强力壮,五十来度的酒喝下去睡一晚上也跟没事儿人一样了。”“哥,我昨天晚上……”荆牧看着他,静静等着他的下文。“就是、就是昨天晚上突然有点儿难受,现在已经没事儿了,你别担心。”荆牧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人就跟河塘底的老河蚌一样,指望他自己开口是不可能的。“吃饭吧,吃完了再说。”陆有时以为他哥这句吃完了再说就跟常人说的下次一起吃饭一样,都是随口说的一句话。却没想到等他刷完了碗,他哥真的抱着小狮子,在他房间里等着和他聊上两句。“哥。”荆牧抬头看着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荆牧自己盘着腿坐在床上,小狮子窝在他腿上,小家伙被摸地舒服了,懒洋洋地打起了呼噜。荆牧挠着它的下巴窝,弯着眼睛笑。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问陆有时道:“昨天那位是你mama吧,能和我说一说吗?”陆有时沉默着,最后闷声闷气地说:“我妈叫牧昕仪,从来不涂大红唇,身上没有呛鼻子的玫瑰味儿,只有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荆牧失笑,“那你就和我说说那个大红唇玫瑰味的傅阿姨吧。”说什么呢,他哥想听他说什么呢?陆有时似乎觉得无话可说,可又觉得有千言万语在他心里翻江倒海,毫无头绪地就想往外倒。良久之后他才开口:“我讨厌她。”不是所有父母都配被子女称之为父母的,显然,傅君淮女士就不配为人父母。傅女士成长在规矩森严的书香门第,然而她的成长经历却像是一个典型的反面教材。仿佛是为了证明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句话,她几乎从出生就没有遂过身边任何一个人的意。傅家讲究食不言,她就干脆不在家里吃饭。傅大教授搞的是文学,端的以一幅宁静渺远的姿态,傅君淮却从初中就开始搞乐队,还是视觉系重金属的那种摇滚乐队。更不要说什么逃学早恋了,这对于傅小姐而言都是些小儿科。高三填志愿那一年她彻底和家里闹翻,上了大学以后,她把户口迁到了学校,从此没有再回过兴城,算起来直到今时今日快有二十年了。第47章基石傅君淮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北京电影学院后,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北漂。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认识了陆成疆。傅君淮长得漂亮,五官精致得近乎妖异,哪怕在美人如云的北影也依旧美得出挑。陆成疆对她是一见钟情、从此有求必应,热恋来的比闽南的台风还要迅疾。然后傅君淮在她大三那年有了陆有时,也因此和陆成疆领了证。陆有时到现在都不知道傅君淮当年为什么要生下他,难道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也会被怀孕时的激素变化所左右,对一个勉强有了心跳的胚胎产生什么恻隐之心吗?可是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了。二十一岁是多么美好青葱的年纪,可傅君淮却在这个年纪被一团皱巴巴的rou球吸干净了养分。怀孕的期间里,陆成疆对待她就像对待一块易碎易化的冰,千般小心万般讨好,无数的营养品和各种依她口味做出来的饭菜都变成身上甩不掉赘rou。人胖了不止一圈,眼角却出现了这个年纪根本不该出现的细纹,鼻梁两侧甚至长了无数暗沉的斑。猴子一样丑的小孩儿总是在歇斯底里的哭泣,请来的月嫂怎么也哄不好那小东西,他甚至不肯喝奶粉。一天24个小时,傅君淮觉得自己耳畔有二十六个小时都嗡嗡作响。终于在陆有时堪堪满百天的时候,傅君淮崩溃了,她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新房,银行卡里的钱一夜提了空,手机卡成了空号,从此人间蒸发。为了找她陆成疆甚至报了警,他们结婚的时候傅君淮不肯请自己的父母,陆成疆也是这时才找去了兴城,他千方百计地见到了沈清女士却依旧没有傅君淮的消息。一直到陆有时三岁。“三岁时候的事情,你还能记得吗?”荆牧忧心地将陆有时从深沉的叙述里拉了出来。陆有时点了下头。“我爸一直挺忙的,大部分时候都是阿姨在带我。那天家里忽然就来了那个女人,那时候刚播出来没多久,我在电视上见过她。”“她是来和我爸离婚的。”陆有时一仰头靠在了墙上,“我爸到那时候还对那个女人心存希望,甚至想用我来挽留她,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动了那个女人,两个人带着我去了一趟游乐园。”“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不太记得了,”他闭上眼,那刺骨的玫瑰花香顺着记忆里大片的红色又浮现了起来,“我被我爸和他的朋友们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