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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让事情变简单一些。我刻意避免与他接触,可偏偏没多久,他成了我的直属上司,颇受老板重用。这下,我不得不面对他了。贺子明说:“下班去喝两杯?”每天煎熬度日的上班族,总会在下班的时候买几瓶酒喝,以解心里的百般忧愁。这是我们公司的特色,喝酒文化浓厚,男女都是酒鬼,嗜酒如命,连平日里的下午茶也大多伴着点儿酒饮。我没办法拒绝。喝酒就喝酒吧,我其实也挺能喝。小时候跟着爷爷偷喝了不少别人家的二锅头,逢年过节还要去流水席上坐一坐,酒必定是得会喝的。可是我今天却非常容易就醉了,而且还醉得一塌糊涂。平时的酒量也不知怎么忽地空了,几杯下去,醉得厉害,甚至连人影都看不清。那天还下了雨,我听见外头的雨声特别大,大到震耳欲聋的地步。我就在这么大一场雨中站着,好像世界都是喧嚣的,只有我是安静的。周围人来来去去特别多,没人看我一眼,我好像个透明人,徘徊啊,徘徊啊,总算是站住了脚跟。我哭得很大声,不仅为我那可怜的父母,也为我那慈祥的爷爷奶奶。他们在不久前去世了,我没来得及看上他们一眼。等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入土为安,各自安好。世界与世界相隔,我总不能跨过这次元壁,好像生离死别也是一种常事。可是那天其实还下起了雪,本来是场大雨,不知不觉竟然下起了豆粒儿,哔哔啵啵掉在我头上。而后才是飘起了雪花,落在我眉毛上,落在我鼻梁上,落在我肩膀上。我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我的鼻子冻得通红,吸进去的每一口冷空气都冻得人心肝儿发凉。我想站在这里,成为一个雪人,像我小时候般,和我爸妈打雪仗。他们叫我的小名——大雪。爷爷奶奶文化不高,只知道我出生下了场雪,还是分外大的雪,给我起名叫大雪。后来爸妈说,这是女儿家的名字,怎么可以用在我身上。于是改名叫杨祈,还挺顺口的。大雪大雪,下着大雪。多少年都没人叫我这个名儿了,甚至连爷爷奶奶也不记得了,只知道我叫杨祈,并不知道我还是他们的大雪。我站在这里,市中心人很多,大家都撑着伞,并没有人看我。我忽然间觉得挺自在的,至少这一刻非常自由。城市里的雪天总是无比冷清,大家并没有心情看这雪,心里头只想着要回家,天气太冷了,看看天气预报,明天是不是得多加几件衣服。大家对雪似乎有种排斥,即使发现地上深深浅浅的脚印,也没想着要驻足观看,或者是或许是他们已经收起了同心,想着自己高贵的矜持的大人身份,怎么能露出天真如孩童般脆弱的灵魂。他们只是站在开着空调的房间里,痴痴望着窗外簌簌飘落的雪,感叹着雪是多么美丽的东西,感叹着造物主的伟大,感叹着这才是标准的冬天。也有人拿出相机,拍下了自己躺在地上与雪地亲密的那一瞬间,传到网上,笑着说自己终于在冬天干了件胆大的事。我觉得他们挺可笑的,至少在我看来,他们还不如孩子那般纯真。这已经不是当初的雪了。我的手脚冰凉,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冲出温暖的酒馆,站在这冰天雪地里发愣。我可能像个傻子,也可能像个疯子,更可能像个失魂落魄的呆子。就这么呆呆看着前方,眼神没有聚焦,也不知道该看哪里,反正我知道天很凉,手很僵。如果继续站在这儿,我可能真要成为一个雪人供人围观。但是我发现,身上的雪不再堆积,头顶也没有积攒雪花,鼻间的凉度没有了。我头顶出现了一把伞。这次,是把红伞。第四十四章番外二从前山上有个小道士,他的名字叫贺子明。贺子明这个名字是家人给他起的,贺家又是镇子上出了名的大户人家,家里有钱有势,他自然也是个娇贵的公子哥。可是在他出生后,贺家人并没有把他留在府上,而是把他送进了天渺真人的道观,让他跟着真人修行。不过虽然他姓贺,可他自小就跟着师父在山中修行,自出生后就没再见过父母,所以准确来说他也不算是贺家的人。贺家这些年也从来没提过他的名字,于是久而久之,他便用道号自称——钟南子。这个道号也是师父给起的,说是这山名叫钟山,南是他来时的方向,钟南子便是他了。钟南子自入道门修行起,每日勤勤恳恳完成师父布置的任务,每天按部就班给院子扫地,吃着素斋,抄着书经。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也终于到了十六岁。十六岁那年,师父朝他摆了摆手:“去吧。”“去哪儿?”钟南子不解。师父微微一笑,也不作答,只是背着手离去,远远飘来一句:“从哪儿来,到哪儿去。”这句话说得颇为深奥,钟南子并不懂。他的眼中只有这钟山,只有这渺渺白云,还有这白云深处的道观,师父便是他的衣食父母。虽说修行之人,必定不能有所求,也不能有所贪念,只有摆脱所有红尘束缚,才能得道成仙。可是其实钟南子一直有个愿望,他想回去尘世看看,看看他那传闻中的父母。这些年来,山中的修行说苦也不苦,说快乐也谈不上,对他来说都是平淡的日子。修行之人不能言苦,因为这些苦都是对你的磨炼,都是仙途中必经的折磨。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那都是为自己好的。修行之人也谈不上什么快乐,因为快乐的日子是千变万化的,而他所经历的每一天都是重复的,日复一日,没有变化。这些年来,他甚至能把这道观以及山中所有的细微变化,察觉得一清二楚。春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