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爪;再没有一个人会痴痴地看着他的眼睛,将心底最想说的话语静静掩埋。再没有一个人,会像商鸩那么爱着他了。厉忻觉得,现在的自己宛如被一把利刃割得千疮百孔,身体的每一寸都在瑟瑟发抖,惶恐而战栗,失去的空虚感觉就像冰冷的潮水一样冲刷着他身上的体温,让他不由自主想念那个同样阴冷的温度。有些人身体是冷的,心是热的,而有些人身体是热的,心却是冷的。当一个温暖的拥抱环上厉忻的肩膀时,他这般想,想到最后却是不由地哈哈大笑。都错了,错得离谱,就像人死不能复生,有些东西,失去了,也不能再挽回。于是狠狠推开怀抱着自己的人,厉忻挣扎着站了起来,手掌扶着粗糙的树干,一步一步蹒跚地向着原路回去。穆清羽继续追了上来,从后抓住了厉忻的手臂,那眸光中烁动着泪光,近乎于哀求地对着厉忻说:“他已经死了,你回去也没有用。”“你不该救我出来。”“我知道你很伤心,但人死不能复生。”“你说得不错,我没有通天彻地之力,能让他起死回生,但起码,我能陪他一起死。”“厉忻!”穆清羽狠狠抓住了眼前人的肩膀,厉忻眸中格外狂热的情感让他恐惧。厉忻苦笑道:“穆清羽,我曾经爱你,死追着你不放,我知道自己下贱,卑微,又恬不知耻,你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如今,我求你放过我。”“你哀恸过度,有些糊涂了。”厉忻摇了摇头:“穆清羽,你忘了,我说过要和你一刀两断,如今,求你兑现承诺。”“这个事我不能答应你。”“你是一诺千金,闻名天下的穆大庄主,何必与我这个废人纠缠,放我离开,你继续光风霁月,我继续遗臭万年,这样不好吗?”“不行!”厉忻垂下了脸,苦涩道:“救我于你有什么好处,厉忻还活着的消息传出江湖,对于你,就是声败名裂,所有人都会骂你盗世欺名,与魔教勾结。”话音落地,两人久久沉默,突然间,穆清羽将厉忻紧紧抱在怀中,那人平素八风不动的沉静面容上显着一份格外沉重的悲呛,似压抑了许久的情感终于爆发。“我忍耐了许久,再也无法忍耐,我恨自己固守着浮名利禄,偏偏辜负了你,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妥协一步,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我不会再放开你,不会把你推给别人,成全自己那无用的虚名。”被搂抱在怀中的人并没有回应,只是长长的一声低叹传出:“已经太迟了。”“迟?我不信,不信自己挽回不了一切!”厉忻眸中暗沉,嘴唇微张想要说什么,最后却是沉默不语,他突然没有力气再与穆清羽做言语上的纠缠,没有失去过的人,永远不知道失去后是什么感觉,那种被世间万物背离的孤独,被众亲好友抛弃的痛苦,穆清羽从来没有体会过,而这些,厉忻已经受得够了。这刀光剑影,血海深仇的江湖,少一个厉忻,也不会就此消亡,多一个厉忻,也不会风平浪静,属于他的重担已经放下,他无需再替自己担责。厉忻心里想,从前纠结于生死,是觉得心有憾恨,可是现下,这些憾恨已经消亡,而商鸩…他曾说过,想让自己陪他一起死,这个愿望,厉忻无论如何都想要完成。第四十八章穆清羽最后还是依了厉忻,随他顺着原路返了回去,天光越来越熹微,渐渐的,云朵像是浸润了血般慢慢红了起来,红得似快要燃烧殆尽的火。一阵轰鸣的响声从地宫出口传来,巨大的响声震得地皮颤抖,周遭的树木哗啦啦掉落着叶子,下雨一样落了满头满身。穆清羽扶着厉忻,勉强站住了身子,一直到轰鸣声散去,在一片显得格外肃萧的风中,穆清羽才犹豫着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爆炸的地方…像是地宫……”厉忻的脸色苍白,一只手狠狠抓着穆清羽的手臂,脸上的神情是坚毅多于哀恸,但这种格外镇定的神色反而让人更觉恐惧。穆清羽紧紧搂住了对方的腰,只怕一松手,这具轻飘飘的躯壳就会像饱经风雨的石头一样崩离,随风四散。“还要回去吗?”穆清羽轻声询问。厉忻没有说话,他凝望着地宫的方向沉默良久,最终低笑着垂下了脸,用手掌捂住了嘴唇咳嗽了一声,手掌放下来的时候,从指缝里流出了血。穆清羽看得心里刀绞般难受,安慰的话快到嘴边,却不知怎么表达,只能伸出手臂揽上对方的肩膀,希冀这样能让厉忻感觉好受一些。“他死了。”厉忻自言自语道,随后像是强迫自己铭记这个事实一样,将一句话反复念了好多遍。“厉忻……”穆清羽的声音在发抖,他扶着厉忻到一块草木繁茂的地方坐了下来,厉忻的脸色还是那样白,眸中却粲然生辉,他的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其温柔的笑,一抹欢喜愉悦的笑。“黄泉路上,你会等我吧。”他声音沙哑轻柔,仿佛包含着无限的柔情蜜意,但听到穆清羽耳中,却是毛骨悚然,他不禁从背后抱紧了厉忻,喉咙里哽着千言万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或许他也知道,这些早该很久以前说出去的话,现在说出来也没用了。厉忻就这样死了般静了片刻,突然间撇开穆清羽怀抱他的手臂,勉力撑着站了起来,双眼沉沉仿如幽潭黑水,光映上去惊不起半分涟影,他的声音沉静而冷淡,与方才的歇斯底里截然不同,他就这样淡淡说:“带我去找骆云。”穆清羽一时没反应过来,却见厉忻径自蹒跚走了几步,枯瘦如柴的身影显得倔强而肃穆,仿佛是从水墨画里剪下来又粘在这个时空里的人物,整个人与世隔离。穆清羽急忙跟上,看着厉忻行走困难便想扶上一把,却被对方不动声色地躲开,厉忻至始至终没有再看上他一眼,好像身边就是个陌生人一般,穆清羽心头发寒,忍不住想拦下厉忻质问,但终究狠不下心,亦步亦趋跟着对方,直到厉忻晃了一晃,直直从后倒了下来,他终究是熬不住昏过去了。夜晚的醉浮居通常人声鼎沸,人来人往客如流云,楼门前垂挂的胭脂灯笼随风拂摆,将阵阵沁人心脾的暗香送入夜访柳巷的恩客胸腔,满目醉生梦死,诸色百态。昔日的医仙如今隐姓埋名躲在这阁楼之中,他牙开半面窗户神色落寞地看着楼下的形形色色,以前有苏流影弹唱乐曲让他打发无聊,消解愤懑,如今苏流影死了,与他有血海深仇的恩师下落不明。他如今的心中有恨,有怨,也有悔,万般复杂的心绪化成千愁万结,有时候他盼着厉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