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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开这念头,知语不会死的。她如何会死呢?他们携手并肩的年岁这样长,她不会舍得一并丢弃。知语不会丢弃他。陈祝山揉着自己的眉头,眼前一堆事物等着她去处理。冰灾未定,百姓流离失所,臣子们步步紧逼,还有讨人厌的一群女人。他感到烦躁。这样的生活,着实一点趣味也没有。陈祝山打开一本奏折,看了几页,又合上。还是烦躁不已,这使得他觉得头疼。他唤李元:“公主睡了吗?”李元进来,闻言有些懵,他眨眨眼,道:“回皇上的话,公主已经睡了。”公主?哪个公主?如今宫中,没有哪位公主。原有的那位,也已经没了。但是皇上这么问,他不能这么答。皇上说公主活着,那便是活着。其实已经过去了几日,皇上下令,栖霞宫不许旁人随意进去。原先伺候的,仍旧留那儿伺候。因着这事,皇上还禁了皇后的足。如今宫内人心惶惶,起先还有娘娘争着皇上的宠爱,如今是什么也没了。皇上每日得空,还去栖霞宫待着。她们只觉得皇上哀伤过度,已经疯了。但这话谁敢说?不但没人敢说,还要人人跟着皇上一起疯,好像栖霞宫那位还活着似的。听了李元的话,陈祝山心里稍安。待到处理完一切事宜,外头天都要亮了。陈祝山一宿没合眼,竟也没什么睡意。他悄悄地出门去,沿着御花园走了一趟,行至长春宫。长春宫本就是落寞的,在这落寞的晨色里,更显得落寞非常。如今冷宫无人居住,少有几个人出现,也是为了打扫卫生。陈祝山瞧着满目的落寞,感觉到一种巨大的虚无。他命人去寻过江恒,但得到的消息是江恒老早便出去游玩了,同行的,还有好些风尘女子,皆可作证。陈祝山得到这消息,一面想着瞧他说得多对,江恒对知语根本无意。一面又感到一种巨大的恐慌。倘若江恒也不在,这世上,没人能搭知语一把手了。陈祝山随意地找了个台阶坐下,台阶上的尘土有些厚,像是堆积了十年。他想起十年前的知语,在这里,同他说话。她不喜欢和人交流,不喜欢交朋友,也不开朗。这样一个孟知语,曾经撞进他怀里,后来又被他推出去。晨光里似乎下起雨来,也刮了风,风刮得他头疼,雨下得他心烦。他曾经想把知语变成一把剑,铸剑是很难的,日日同火打交道。如今他也终于被反噬了。一寸一寸,在他心里生根发芽,挤着血rou往下长。他不得不承认,他爱上了一个女人。一个很漂亮的,也爱着他的女人。她喊他:三哥。三哥,今日的舞还有哪里要改进吗?其实没有,她舞跳得那样好,在那儿舞动着,勾魂夺魄。但是他说,眼神再动情一点,再来一遍。她便再跳一遍。一步,一个眼神,全都在他心尖上。他只是想让她再跳一遍,唯有这时候,世界是寂静无声的。只有一朵梅花开。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鞠躬~☆、第五炉香(2)孟知语起了一个大早,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多少有些睡不安稳。她醒的时候,客栈里人不算多,孟知语在等待吃饭的间隙和十娘闲聊。十娘说:“每年这个时候都好多人,人来人往的,他们有些人是往北方去,有些人是往南方去,反正都各有去处。只有我们啊,日日在这里。”十娘语气颇为感慨。孟知语倚着柜台,同她搭话:“这里,大概是什么位置了?”她醒过来的时候,便已经离京几万里。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不过行了这么远,想来是睡了很久了。她离开时京中还在冬末,一睁眼已经可以行船。这实在是奇妙的事。她从前只知道冬天很冷,河水会结冰,风也很大。那是京城的冬天。如今在三渡镇,风是轻缓许多的,原来这便是天下山河的妙处。十娘在打着算盘,孟知语问十娘:“十娘你没想过去别的地方吗?”十娘抬起头来,神情有些娇憨:“想过啊,我家那死鬼以前说等他好了,就带我出去看看。”她神色又黯淡下去,“嗐,不说了。都过去了,这店就是他留下来的。不说我了,说说姑娘吧。姑娘这么年轻,怎么一个人出门。姑娘生得又好看,一个人还是不安全。”孟知语仍旧拿应付徐植的说辞:“有一个哥哥,在下一处等我。”十娘点点头,稍稍放了心。“对啊,老板娘说得对,解语花姑娘,你接下来要去哪儿,要不我送你过去吧。”徐植不知何时下来的,他笑得灿烂。孟知语还是摇头:“不必了,多谢你的好意。”徐植有些失望地垂下头去,很快又想起什么,问孟知语:“解语花姑娘,你今日要去哪儿?我和你一起去吧。”今日去哪儿,孟知语还没有打算。她人生地不熟,去哪儿都是随意打算。孟知语摇头道:“徐公子有什么推荐去的地方吗?”徐植一拍手,笑声爽朗:“有!三渡镇我熟,我带你去啊。”孟知语觉得他好玩,虽然有些轻佻,倒也不显得讨厌,而且似乎也没有恶意。即便有,以她的能力,尚能自保。孟知语便点头:“那麻烦徐公子了。”徐植听见她点头,笑得嘴巴都要裂开。“好啊好啊,那吃完饭便走吧。十娘,还不快上菜来。”十娘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转头喊后厨。可惜徐植的高兴没能持续多久,因为他躲避的人追上了门,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姑娘。姑娘上来就掀了桌子,满桌子好菜撒了一地。十娘脸色不大好,好在孟知语躲开飞快,她同十娘站在一块,瞧着二人打架。徐植很快落在下风,被那姑娘揪着衣领质问:“徐植,你到底是何意?!”徐植怂唧唧的回怼:“你说呢,你这个母夜叉!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我才不要娶你!”姑娘闻言揪着衣领的手力气更大,“这是伯父与我父亲定下的亲事,你即便有意见,也得回去同伯父说!”她不由分说便拽着徐植走了。一场闹剧结束,众人皆是摇头。十娘扶起自己的桌子,叹口气说:“这徐公子啊,真是太任性了。”孟知语只微笑,徐植任性定然是因为什么苦也不必吃,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