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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的暖光,与周遭的血色格格不入,似是将所有杀戮与戾气都隔绝在外。坠落的澜恭被一弯凤翎轻轻托住,摇摇曳曳地跟在青白色的人影身旁,最终落在巨石之上。柔光这才退却,露出的身材清瘦单薄的女子来。她长发只被一根简单的木簪束着,露出清丽姣好的面容来,未施脂粉,却已是天地之间无人可匹的绝色,尤其是那双敛了青山秀水的眸子,迎着猩红的云海亦不见半分浊色。若有见过初离琅山的君微的人在此,怕是不敢相认。若说君微像未见过山河而对一切都心怀好奇与好感的小meimei,那么,眼前这个立于风浪之尖,眸中映着混沌山河却仍能处变不惊的女子,则更像忍让、包容的长姐。她低头,看向伤痕累累的兄长,轻轻叹了口气,“哥哥为何不等我一起?”澜恭一身单衣被血污染透,连唇瓣也失了血色,可开口仍旧温和,“你回来了。”“回来了,所以哥哥别担心,有我在。”君微转过脸,正面迎向那个一身猩红锦袍的男人。她都记起来了,前世的靳熠,今生的阎煌,曾与她相爱相杀千年的,也守护了她半生的人。“煌哥哥。”她轻声唤。靳熠握剑的手动了动,这个称呼陌生又熟悉,叫他心烦。“休要拉近乎,”他挑起嘴角,眼底满是讥诮,“也别在我面前装无知少女,凤微,千年前用过的把戏还想再用,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你自己?”君微眨了眨眼,“那应该叫你什么?”顿了顿,她笑,“大狐狸么?”靳熠嘴角的笑容僵了一瞬。那些本该被彻底埋葬的记忆从混沌的灵识之中一点点冒出头,他突然想起了某个月黑的夜,有个小女孩跪在自己身边,用自己的血和灵气滋养着他,而后被他关在金光罩里不许离开,气得骂骂咧咧的,鼓着腮帮子睡着了。他的手指动了下。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小丫头睡着之后,自己抱她上塌时温热的触感。一念生,万念起。那女孩或笑或怒的面孔接连不断地浮上心头,伴随而来的是意乱心烦。靳熠后槽牙一紧,提剑凌空一劈,似是要将遐思生生打散,而后冷笑道:“阎煌不过是我这身体里的千万分之一,还动摇不了根本。你想以他为我的软肋,怕是要失望。”君微摇头,“他不只是你的万千分之一,就像君微是我,他也是你。”靳熠闻言哼笑,“堂堂凤神要以金芝小妖自居,我管不着。但我与那守着皇宫弹丸之地的半妖,绝非同类!”言毕,像是怕君微再开口,他径直挽起剑花,逼刺而来。君微轻身弹开,堪堪避开。戾气割开了她的衣袍,落下一缕丝绦,被风吹起正迎面拂过靳熠的面孔,他蹙起眉,下意识地一把抓住,正要丢开,鼻间却飘过一丝白梅幽香,瞬间撕开脑海中翻腾的戾气,透出一丝清明。他看了眼缠绕剑刃的戾气,长眸半眯。余光突然瞥见了被那弯凤翎所护的澜恭,眼底煞气顿起。君微察觉身后的气势突减,一回头,恰看见烈烈红衣缠裹在浓云之中正向澜恭袭去,她顿时慌了,一面施法闭起凤翎,一边朝靳熠掠去。“不要!”少女的厉喝穿过野风而来,靳熠刻意控制自己不去理会,只想先取了已无还手之力的龙神性命。可他未曾想到,眼看剑光就要割开凤翎之时,那柔光竟幻化成了青衣少女的模样,张开双臂,生生拦在他与龙神之间。剑若落下,势必会将少女生生劈开。这一幕何其熟悉?千年之前就是因为他的一时不忍,才给了兄妹俩将自己封印千年的机会。靳熠手指收紧,眼尾染了红晕,森然道:“让开!”“我错了,”君微摇头,急道,“千年之前是我错了……我们还可以有其他选择。”“……让开!”戾气幻出獠牙,在剑刃处若隐若现,“我不是阎煌,不吃这套!”猩红剑光向下劈过。君微挺起胸膛,闭起了眼睛——比起现下已无力防备的澜恭,显然是由她承这一击得好,左不过受些伤,不至于要了命。可是,疼痛并未如期而至。“想死?”她听见靳熠问。君微睁开眼,看见的却是一袭白衣和被妖鬼所吞噬的半个肩头。是夙天纵。靳熠的剑所汇聚的戾气吞噬了他的左肩,再往下去一些,便是心脉。“是我将你放出来的,”夙天纵抬起头,发丝凌乱地遮挡着眼,“你欠我一诺。”靳熠的眼里满是不屑,“是你自作主张,我未曾许诺你任何。”“……说到底,我俩是一类人,”夙天纵喘息着,看了眼正一点点向自己左胸侵蚀的戾气,“你要的是琅嬛,我要的是不过是区区慕容氏的城池。”“弹丸之地,塞牙缝亦不足,何至于此。”靳熠鄙夷地眯起眼,“人如蝼蚁,眼界也如此狭隘。”“既入不得神眼,便……让与再下吧。”靳熠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越过夙天纵的肩头,看向他身后尚未缓过神的少女,而后突兀地一笑,猛地拔|出了剑。夙天纵右手捂肩,单膝跪倒在地。“罢了,”靳熠冷笑着,居高临下地睨着他,“饶你一命,算是偿还你解印之恩,从此往后休得再以有恩自居,否则——”他没说完,但剑刃上獠牙毕露的戾气已经给出了全部答案。夙天纵微垂眉眼,“在下明白。”靳熠手中那柄剑倏然敛入掌心,化作无形。他并未再看君微一眼,便转身腾入云峦之中。随着他转身的动作,衣袂处若隐若现的妖鬼跟着发出低啸,便是人已远去不见踪影,仍有残留的戾气叫嚣着、追随着。许久之后,血色浓云才渐渐散去。无云的天空终于重新露出来,原来已是日暮时分,残阳泣血般挂在西边,照着琅山的满地狼藉。剩余的妖鬼似是垂涎于重伤的龙神,盘亘不去。君微双手结印,瞬间将那些残余的妖鬼击散,灵光附着在黑色残烬上,一点点包裹住,将它们度化成金色碎屑,最终消散不见。紧闭的凤翎这才展开了,她俯身拿开被血污黏在澜恭脸上的发丝,“哥哥,我们回家。”澜恭虚弱地合了合眼。凤翎随在她身后,便要离开。身后传来夙天纵的声音,“微微!”君微脚步一顿,但是没有回头,“你救了我,但我不会道谢,这条命是你欠下的。”她素来温和,可这一句却说得格外严厉。夙天纵扶着肩,面色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