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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应过来,现在看见血了,才乱糟糟地一窝蜂涌上去想把他抓起来。侍卫的动静太大了,和侍女的尖叫混在一起,一下子把视觉听觉都占满了。他们从易桢身边跑过去,把方才放在木栏上的果子给撞下来,那个果子滚了一圈,竟然滚到了郭颖身边的血泊里。那孩子匆匆再往郭颖的尸身上瞥了一眼,然后飞奔起来。这一切都在易桢眼里成了慢镜头,嘈杂的喊叫、脚步声、马车行进的声音都被屏蔽掉了,穿着粗布衣服的男孩甚至连双像样的鞋子都没有,身上的“衣服”其实也根本不是什么衣服,只是一块破旧的葛布而已,随着他跑动,在风中飘扬。之前那个叫蒋虎的红衣壮汉从兰若酒居里风一样地跑出来,他虽然块头大,但是却是个修士,速度比先起步许多的侍卫都快,一下子把那个瘦弱的孩子压倒在地。易桢的眼神一直追着孩子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位延庆公主也从酒居中走了出来。方才还在和自己主子吐槽延庆公主的那位婢女被侍卫拖到公主面前,正顶着延庆公主冷若冰霜的目光说:“刺客是前岭的乡下人!他之前想要当我们郭家的门客!因为技艺不精被赶出去了!现在来报复!”易桢忽然觉得手上一暖。她向右后方看去,才发现李巘道长在她身边站了许久,她方才专注去看那场刺杀,完全没注意到他。“吓到了吗?”李巘道长皱着眉头,眼中都是担忧。他到底比易桢高上许多,握着她的手可以把她完全护在身后。易桢摇摇头,让他牵着手,重新把视线投向街上。延庆公主听郭颖的婢女说完,不置可否,遥遥地望向了红衣壮汉的方向。蒋虎已经抓住了那孩子,挣扎之间,那孩子身上的破葛布也完全失去了遮蔽身体的功能,他精瘦得能看见一排排肋骨的上半身完全露了出来。这孩子的右臂已经完全不能用了,缩在身侧,被蒋虎压在身子底下,好像已经麻木到没有痛觉一样。他手臂上象征性地缠着一条破布,整条右臂断成数截,被打折的骨头顶着皮肤,显示出非常怪异的形状。这孩子好像是听见旁人称呼红衣壮汉的主人为“延庆公主”,虽然脸被踩着压在地上,依旧爆发出和他瘦弱身体不符的声音:“公主!延庆公主!我是沁亲王的九世孙!我会用短刀!我的右手好了我还能用长刀!我可以为您卖命!”原来这孩子也是某个破败贵族的后代。估计是家里没什么人了,一个人独自来上京找活路,想要加入世家为世家卖命。没想到不知是哪里惹郭家的小姐不顺眼,被打折了手赶了出去。易桢想起之前李巘道长对自己说的话“有许多想当虚无僧但当不了的人”。延庆公主也看见了他被人打折的手臂,冷冷地瞥了一眼郭家的婢女,估计知道这个“被赶出去”不只是字面意思,仰头看向名叫“蒋虎”的红衣壮汉。这对反差极大的主仆大约有什么独特的交流方式,虽然延庆公主一句话也没说,但是蒋虎已经明白了,手臂上的肌rou虬结起来,蓄力要直接杀了这孩子。易桢心里一动,下意识往前迈了半步,手却被更握紧了几分,李巘在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她。“公主,请等一等。”忽然有人从兰若酒居的楼上推开窗户探出身来。延庆公主明明听这话听得清清楚楚,但是并没有抬头往那个方向看,眼神也没什么变化,红衣壮汉蒋虎的动作也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等一等。我不想说第三遍了。”兰若酒居的窗户被推开,发出声音的男人直接从窗户跳了下来,轻飘飘地落在了街上。这十几秒已经足够蒋虎杀掉那个孩子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动手,只是僵在原地没有动。穿着浅蓝色长衫的男人把被定住身形的蒋虎轻轻推开,朝延庆公主笑了笑:“公主的近卫是何时成了上品修士的,我都还不知道呢。”男人身后迅速涌出一群穿着一模一样制服的人来。北城区并不是上京最繁华的地方,许多地方并没有铺上青石板,还长着杂草。这些隐蔽的小路密集又容易抹去,但是这群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对路太熟悉了,都不需要抬头就明白该在何处转弯、何处回合、何处停下,恭敬地低着头,立在男人身后。“喏,当街杀人,这次我们北镇司抓人的理由可十分充足,公主也看见了。”穿着浅蓝色便装的男人朝延庆公主一笑:“公主过来把您的人领走吧,多谢公主帮我们抓人了。”延庆公主冷着脸走过去,示意自己的侍卫将被定住的蒋虎抬走,撑着声音客套:“数日不见,徐督主的修为又精进了,恐怕不日就要得道飞升了吧?”“公主说笑了。”徐贤说:“徐贤连真人都不是,怎么能得道飞升呢?倒是公主的心法如此特殊,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能压着徐贤打呢……那个时候,不知道徐贤有没有这个艳福成为公主的入幕之宾呢?”这个人……好阴阳怪气啊。延庆公主脸色更冷几分,也不和他在口舌上纠缠,就事论事:“他当街杀人,按律当诛。今日杀了他此事就了结了,你何必要横生枝节再对他用刑?”易桢恍然大悟。刚才延庆公主要自己的侍卫立刻杀了那个少年,并不是不想救他,只是明白这件事在北镇司的地界上,她恐怕没法救他。既然没法救他,唯一能为他做的就只有……立刻杀了他,给他一个痛快,不要叫他落在北镇司手里。徐贤笑着看她,这位北镇司的督主长得有几分过于女气的好看,但和张苍那种换个女装都毫无违和的男生女相不一样,他虽然气质阴柔,却还是明显是个男人。徐贤说:“这人肯定有同伙,不都问出来,要再杀了别人,责任可是在我徐贤身上啊。公主不会希望多死几个人吧?不会吧?”真的阴阳怪气,老阴阳了,不愧是大宦官。延庆公主冷声道:“他连双鞋子都没有,能有什么同伙。”徐贤:“有没有同伙可不是公主说了算,我方才在兰若居的楼上可看得清清楚楚……”他话说到此处,忽然转向了易桢,含着笑看她:“对吧,这位姑娘?”易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