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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宜后退不迭,又给郦老太太狠狠地打了两下。桓素舸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顷刻才忙站起身来,劝止道:“老太太,不要动手!”她身后的嬷嬷见状,也忙赶来阻拦,四个人忙乱做一团,又过片刻,才总算拦住了郦老太。林嬷嬷道:“老太太何必发这么大火,要教训孙女儿说就是了,动手了打伤了人该怎么是好?”郦老太被摁坐在椅子上,仍是瞪着锦宜道:“你可真是了不得了,未来的辅国夫人,连我也不放在眼里了,以后我见了你,是不是还得给你下跪呀!”锦宜冷不防地挨了几棍子,身上阵阵地疼,泪都逼了出来,听了这话,便咬牙到跟前儿,双膝跪下:“祖母,我哪里敢。”郦老太太冷笑道:“你不敢?我在家里病的半死呢,还不能劳动你大驾去看望我呢,怎么那姓姜的活蹦乱跳的,还得你上赶着去亲近?敢情我不是你的亲祖母,她才是!”锦宜没想到她突然又冒出这些没头没尾的,忙分辩:“原来传的信是外祖母病重,才忙着赶去的,也不知道您也生了病……”“你给我闭嘴!”郦老太不等锦宜说完,又道:“我知道你是要飞了的,以后未必会认得我是谁,你认得的自然都是姜家的那些人,至于这府里的,哪里能跟你沾半点儿光,你不来祸害子远跟我就成了!”郦老太这股邪火,并不仅仅是因为方才在门外听见了桓素舸问锦宜“私下传递”的那些话,更是因为锦宜去看望姜老夫人的缘故。她从来看不惯锦宜,虽然嘴里说锦宜不当她是祖母,可对郦老太来说,她却从不曾当锦宜是自己的孙女儿,反像是仇敌多些.原先本想尽早地把锦宜打发出去,不拘嫁个什么人都罢了,没想到锦宜竟能定给桓玹……上次她在桓素舸这里闹不成,本想发泄在锦宜身上,偏被老嬷嬷一句“辅国大人不答应”给噎的半死,因此这心结更加重了。别的人家里,孙女儿得了好归宿,兴许会替她高兴,但郦老太却如丧考妣,觉着“仇敌”将来会压在自己头上,所以竟生出一种阴暗心理:巴不得锦宜当不成辅国夫人呢。尤其是知道锦宜去探望姜老太太,郦老太心里合计,觉着锦宜自小就跟姜家亲近,就算以后锦宜嫁了,也未必带挈郦家,只会去填补姜家那些人……故而更加恨憎了锦宜。偏方才又听桓素舸的那些话,意识到锦宜的那些“胆大妄为”会连累到子远的择亲,先前种种毒火便聚集在一起,又重又狠地从那拐杖上头发xiele出来。***锦宜跪在偏院中庭地上。郦家原本地方不算宽敞,并没有大户人家专用的祠堂,因此只把个偏院开辟出来,正中的堂下陈列祖宗牌位,权当是个小祠堂,逢年过节的上香祭拜。郦老太毕竟上了年纪,精力有限,先打后骂之后的第三步,便是罚跪了。今夜偏偏如此凑巧,子远跟些同学们一块儿出外吃酒未归,子邈随着八纪留宿在桓府,而雪松则恰好也出了城。是以此刻,郦老太可谓称王称霸,无人能挡,又因为自从桓素舸来到后,老太太的气焰始终比桓素舸低一层,如今总算找到了机会大发雌威,临去指着道:“谁也不去让她起来!就让她在这儿跪上一夜长长记性!”桓素舸蹙着眉,流露出不敢苟同却又无法违抗的无奈表情。恭送了老太太去后,桓素舸身边儿的林嬷嬷道:“夫人,要不要……叫姑娘到屋里去跪?如果真的跪一夜,这样冷的天,恐怕要出人命……”桓素舸道:“忙什么,这是老太太的命令,怎么好她老人家前脚走,咱们后脚就偷偷纵容呢?”没有人敢再说话。如此又过了半个时辰,夜色更深,只听得轰隆隆一声响动,几滴雨点落在地上。范嬷嬷出门口瞧了眼:“这雨越下越大,只怕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呢。”林嬷嬷也悄声道:“夫人,这若是给辅国知道了……”桓素舸仍是不做声。哗啦啦……雨水搅拌着夜色从天而降,就像是每一滴雨水都是浓墨染成的。室内却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想那个跪在祠堂院子里的女孩子,但却没有人敢出声。眼见两刻钟过去了,林嬷嬷如梦初醒般道:“差点儿忘了夫人的燕窝粥……我去催催他们。”她才要走,桓素舸道:“嬷嬷。”林嬷嬷才止步,桓素舸召的却是范嬷嬷。等范嬷嬷躬身听命,桓素舸道:“你去外头,叫个小厮……让他快马加鞭地往桓府走一趟。”两位嬷嬷的脸上都露出惊疑的表情。范嬷嬷迟疑地问道:“叫他们去做什么?”桓素舸垂了眼皮,似笑非笑道:“先前不是说担心让三爷知道吗?如今,我正是要他知道。”***秋夜的雨,来的又急又猛烈,密集的雨点从天而降,很快把锦宜淋了个落汤鸡。她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冷的牙齿打战。心里只盼这雨快点停,夜雨却像是故意的跟人作对,又像是所有的雨都向着她而来,鞭子似的甩落在身上,打的之前给郦老太太拐杖留下的伤也丝丝地疼了起来。雨水顺着她的额头滑落,双眼被雨水浸入,迷离模糊。锦宜握紧双手,咬着牙关,正想索性起身跑到祠堂里去,头顶“轰隆隆”又响过了一声惊雷。锦宜受惊,猛然抬头,无意中看见被闪电照亮的面前祠堂里的那列祖列宗的牌位。森然而冰冷,灵牌们冷酷地同她对视。锦宜抬手抹了抹脸,旧的雨水从眼中被抹去,却又迅速被新的填满。——“你害了子远,你毁了他,我要让你偿命!”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郦老太太的嘶吼,在耳畔响起。同时,冷硬的拐杖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跟现在所经受的这场殴打相比,今天在桓素舸房里所受的一顿拐杖,实在是不值一提。郦老太的拐杖毫不留情地落在锦宜的肩头,杖尾扫过她的脸颊,那柔嫩之极的脸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锦宜却像是泥雕木塑一般,跪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就像是如今跪在祠堂外一样。粘稠的鲜血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血腥气如此熟悉。是了……是上巳节,子远断腿时候的气息。“你这扫把星,该死的是你,是你!”拐杖仍是劈头盖脸地打落,大概有一下撞中了头,锦宜眼前迅速模糊。她以为自己会被这样活活打死,直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喝道:“住手!”有人快步冲了进来,硬生生以自己的身体挡住郦老太的拐杖,他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