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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人觉得舒服亲近,“我觉得有点儿累。我们停一停吧。”乐时停下脚步,他们在昏暗的路灯下,坐在路边的花坛旁。唐之阳没再抽烟,将那只燃烧了短短一截的烟蒂按灭,勾在食中二指间,泛黄的灯光底下,唐之阳的脸面显出镜头前从未有过的倦怠,颧骨下有一层淡淡的黑色阴影,眼窝凹陷,嘴唇抿成一条冷肃直线。唐之阳阴郁的一面是少见的。“我有时候挺羡慕你和于斐的。”他慢慢说,“自由自在,一腔勇敢。我最近只要一静下来,就会感到后悔,从没有过的后悔。”他躬着腰,手肘抵在膝盖上,“这几天,要是睡着了,总回到那时那个傍晚。每次醒过来,都想见到他。”“我可能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他在医院,而我没有办法到他的身边。”“我刚见到他的时候,他大概和你差不多高,甚至有些瘦削。那会儿他们团没什么名气,不受关注,彼此却都很放得开。我一直和家里关系不好,拮据着生活,和meimei住一个没窗的小房间。他有时候和团员闹矛盾,打架,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抹着鼻血,来我家住。刚开始我觉得很麻烦,后来发现他比我会哄小孩子,看着很跳脱,其实内心敏感又温柔。”乐时静静听,唐之阳慢声说,好像害怕惊扰深夜的眠鸟,又像担忧惊醒回忆中热烈燃烧的火焰。“从他十九岁开始,到他今年满二十四岁,已经过去五年了。没那样毫不害怕的冲劲,我们变得瞻前顾后。也许可以称作是成长,但这却让我感到痛苦。不知道他是怎样想的,但发生了如今这样的事情,他一定也是非常难过的吧。”唐之阳再不说话,乐时握住他的手,他们陷入沉默,后半夜时,先撑不住的倒是唐之阳,他靠在乐时身上短暂地睡了一会儿,呼吸平匀。但很快他醒过来,睁着一双带雾的空荡荡眼睛,对着泛白的熹光深深叹了口气。即将离开时,天已经濛濛发着亮光,行道上开始出现拖着行李箱离去的练习生,看到他们两人,纷纷挥手告别,曾经朝夕相对的同伴,从今天开始分道扬镳,或许未来仍能合作,或许今生再无交集。他们注视着那些人的背影越走越远,心情难免地低沉。“哥。”乐时忽然说,长时间的沉默让他的嗓音发哑,“你想去医院见见前辈吗?”“想是想,现在在赛程里,今天不还是有淘汰后的活动通知吗——”唐之阳话说到一半,忽然被乐时攥住了手,乐时站起身,不轻不重地拽他一把,语义简短利落:“走。”唐之阳一头雾水,心却渐渐跳得很快:“去哪里——”“去医院。”乐时说,“去见他。”清晨六点四十六分,乐时和唐之阳成功请到了假,从集训地赶到了医院。开车来接他们的人是刚得了大赦得空两天的白桃,她正好有要去医院的打算,意气飞扬、春风得意的样子,她显然在公司得了不少嘉奖。联系节目组请假的过程也出奇顺利,白桃挂了电话,恶狠狠:“以前排名低的时候发个微博都像要了命,现在倒是阿谀奉承。势利眼!”车后座放着一袋水果,唐之阳粗粗看了看,是阚君桓喜欢吃的。白桃一面开车一面安慰:“昨晚我去看了会儿,人还不怎么清醒,但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出ICU了。现在估计还睡着,请了一上午的假,中午得回。”她从后视镜看到唐之阳,心中有些讶异,“唐老师原来和君君关系这么好。”“白姐记得我吗?”唐之阳对白桃有些生疏,对于小姑娘的信息,他多半是从阚君桓口中得知,白桃淡圈的那段时间,阚君桓还曾陷入了一段时间的低落。白桃转一下方向盘,车辆驶入医院大门。“我记得你。他们团的伴舞我都记得差不多。”白桃唇边显露怀念而骄傲的笑容,“Snowjiejie今年都结婚了,我还参加了她的婚礼。不少人都淡圈了,男团也一茬一茬地换。转眼间我们家的小爱豆也要出道了,”白桃看眼靠着窗发呆的乐时,“到了。乐乐困么?”“我没事。”乐时醒过神,下一刻却打了个呵欠,他揉揉眼角的泪水,打开车门。在阚君桓病房的门前,他们遇见了刚刚查完房的医生,乐时望了唐之阳一眼,将他一个人让进去了,而他与白桃则在门外简单地询问着病情。病房里有消毒水的味道,沁着冷的气味弥散、游荡。天外阴云浮动,清晨的日光是近乎雪白的亮色,穿透云的缝隙,从采光良好的窗外斜射而入。医疗器械的声响是冰冷的,病床床栅的反光也是冰冷的,青蓝色的隔帘拉开,阚君桓坐在一片白寥寥的天地里,向外看着亮起的天光,双手交叠地放在雪白的被子上,透明的胶管从他的手臂向上延伸。唐之阳的眼睛被晃了一下,那是点滴袋里闪烁的一层水光。唐之阳阖上门页,听到这一点悉索的声音,阚君桓的手指微微一动,但没有转过头。他站在离病床很远的地方,低低叫了一声“君桓”。时间如同画过休止符的乐谱,在这一刻短暂停驻。阚君桓很慢地回头,他的视线安安静静,好像空气中浮动的尘埃一样轻盈。日光在他的身周镀上一层融融的银色,他坐在光中,无声的浩大的寂寞,在这一瞬间有了实体。是阴沉天气里独有的白色,像是沾满酒精的棉花,推压着堵住了唐之阳的口鼻,尖锐的刺激剖开他的心脏。阚君桓张张嘴,却像是牵扯到什么痛处,他皱眉,咬咬下唇,不说话。唐之阳轻轻走到他的近前,看见他的嘴唇皲裂,大片的死皮粘连,唇缝里有鲜血的颜色。一旁的柜台上摆着保温杯,唐之阳坐下,沉默着把温热的开水倒进杯盖里,送到阚君桓嘴边。但阚君桓只是怔然地看着他,面色苍白,眼睛湿润,视线再相触,阚君桓避开了。唐之阳低声:“喝水。”见阚君桓没动,他于是扬高声线,嗓音却哑得不成样子:“听话。”阚君桓低头,像挨训的小孩子,一点一点含着杯盖里的水喝。没有太多交流,搁下杯子的时候,他扎着留置针的手,探过来握住了唐之阳的腕子,唐之阳冷得一瑟,那手即刻察觉般地想要离开,却被反握住。阚君桓挣了挣,血管里的针尖却因为挣动激出疼痛,他轻轻吸气,声音却被唐之阳察觉,那手掌离开了阚君桓的腕子,按住他的手臂,掌心温度透过条纹的病号服,烫在他冰冷的皮肤上。“别躲着我。”话里带着颤抖的气音,杯盖翻倒,病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音,点滴扯着透明软管摇晃。阚君桓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