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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口建议道:“我们找个地方合计合计,一定要出了这口气!”此话一出,众人自然纷纷响应。找了一处安静的小酒馆,坐下之后,几杯酒下肚,渐渐就有人怨气更大了,骂骂咧咧都是抱怨,至于本来那所谓合计商量的初衷,反而被酒虫给冲淡了。等到这一伙醉意微醺的生员们复又回到了府学门前时,登时被那八字墙上贴满的墨迹淋漓字纸给惊呆了。这还不算,就只见那黑压压几十个歙县生员正堵在门口,气势极其嚣张。面对这一幕,程文烈只觉一股火气直冲脑际,冲上去就怒喝道:“竟敢围堵府学,谁给的你们熊心豹子胆!”程奎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也毫不理会两人是同姓,往上推祖宗几十代,说不定还是同根同源。作为领袖,他对程文烈的唾沫星子乱飞应对更加强硬。“谁给的我们胆子?就许你们阴谋诡计,又是调虎离山,又是造谣污蔑,就不许我们来讨个公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汪孚林那流言是怎么来的!”此时此刻,被程奎这一骂,程文烈登时气得脸都青了,心头却大为不安。这层窗户纸怎会被捅破了?“胡言乱语,你这是污蔑!”“污蔑?今天你们耍诈,想要我们误了去送大宗师,这事我是没证据,但是……吴大江,叶挺,你们两个有胆子就给我出来,对着这府学里头孔圣人,明明白白地给句话,之前府城里头那些汪孚林的流言传这么厉害,甚至语涉县尊,难道没有你们俩推波助澜兴风作浪?”第二十三章光杆县令和义气秀才尽管从松明山到县城这几十里山路上,汪孚林坐过滑竿,但第一次坐进四人抬的大轿,他却没感到新奇,只觉得压力山大。这乘四人抬的轿子是特制的,颇为宽敞,平日只县太爷一人坐。按理县令没资格用四人抬,可如今世风奢靡,八人抬没人敢随便用,四人抬的轿子只要有钱,两京之外谁都能坐。这样的轿子,把座位挪动一下就可以改成两人对坐,但很少有人有这样和县太爷同轿的机会。可这会儿,承受着一县之主那审视的目光,汪孚林实在是无奈极了,很希望外头那四个轿夫能够因为力竭而停下,让他能够出去透口气。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被晃悠悠带着上路,他都快吐了,更何况还要面对一个满心怨念的县太爷!奈何他这个十四岁的小秀才有多重,至少对外头四个轿夫来说,增加的负担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所以别说放下轿子,外头就连一声抱怨都没有。叶钧耀终于轻轻用手敲了敲扶手,打破了这难言的沉寂。刚刚听了解释,对汪孚林今天去给大宗师送行,结果却发生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他着实又好气又好笑,可仔细想一想,谢廷杰来得不情愿,走得却倒心情畅快,而且自己身上的污名总算是洗干净了,不管怎么说都是个还不错的结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那天去徽州府衙见知府段朝宗陈情,请求严查有人借汪孚林之事故意给自己泼脏水一事,暂时没个下文。于是,他便板着脸故作威严地告诫道:“下次不可如此孟浪!”“是,学生谨记老父母教诲!”叶钧耀对汪孚林的态度还算满意,可一想到这会儿徽州府学不知道闹成了什么光景,他不禁又有些头痛。要是只到那首诗压住徽州府学那些五县生员的气焰为止,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结果,为什么那些本县生员就这么不识大体呢?没看到人家汪孚林作为真正的受害者,都已经不吵不闹了,他们还去闹什么!万一这么一件事闹大了,知府切责下来,他这个县令不是要承担管束生员不力的责任?“堂尊,到徽州府学了!”徽州府学位于府城东北角,寻常百姓称呼的时候,往往会和歙县县学一样,尊称其为学宫。这里的规模比歙县县学更大一倍,历史也可以一直追溯到唐朝。尽管一度毁于宋时方腊起义的战火,但很快就得到了重建。只不过,今天汪孚林没有机会和上次明伦堂受审那样,进去瞻仰一番这座徽州府第一官学的风采,因为他一下轿子就发现,在不远处府学那恢弘壮丽的牌坊之下,两拨人正剑拔弩张地对峙,仿佛随时随地就能真打起来!算算自己和县令叶钧耀得到消息赶过来这些时间,再推算一下大宗师离开的时辰,他不禁得出了一个令人咂舌的结论。如果程奎等人真的是谢廷杰一走就跑这里来大闹了,那么至少也得是一个半时辰之前的事了!至于四周,既有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也有不少身穿官方制服的三班衙役,可谁也没费心上前去劝解。这毕竟是读书人的纠纷,谁敢胡乱插手?汪孚林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一行人的位置,发现轿子停在较外围的地方,旁边就是一堵墙,人家的目光都被那边两帮人给吸引住了,少有人注意到这边。他突然心中一动,回头瞧了一眼,正好看见叶钧耀下轿的时候动作太急,连乌纱帽都险些给蹭了下来,他少不得眼疾手快地搀扶了这位父母官一把。然而,叶钧耀显然顾不上这些,站稳之后正要上前去主持调解,可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拦住了。“老父母。”见叶钧耀显然不理解自己为何阻拦,汪孚林不得不挤出一个笑容解释道,“这是六县生员之间的事情,眼下还没到不可开交的时候,老父母一旦现身,回头说不定会有人扣上一顶指使本县生员在府学闹事的帽子。还请老父母先等一等,学生愿意为您分忧。”汪孚林当然不是凭空如此阴谋论,之前那中年属吏禀报消息的时候,态度实在是太可疑了,绝不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所以,哪怕他很恼火躺着也中枪的窘境,却不能不考虑另一件事——眼前这位知县大人也算是在县试点了他一个不错的名次,能帮就帮一把,说不定还能攒点人情日后用。“唔……”叶钧耀身为新任县令,能言善辩固然不假,但在有些事情上他是真的不熟悉,此刻听到汪孚林主动请缨,又点明利害,他悚然而惊的同时,当即连连点头道,“也好,你先过去,如若能够解决此次纷争,本县一定会记得你的义气和功劳!”尽管叶钧耀情急之下,连义气两个字都说出来了,又只有空口说白话的许诺,但汪孚林还是感激涕零状地谢了一声,心里却犯起了嘀咕。今天这样的事情固然是突发事件,可也未必非得要叶钧耀这个堂堂歙县父母官出马,县学教谕,县衙的县丞又或者主簿,谁都可以出马,而叶钧耀竟然是一个人过来的,就连个师爷又或者属吏都不曾跟着!这个县令不会是光杆司令吧?暗中吐槽归吐槽,轻重缓急他还得分清楚。汪孚林对忧心忡忡的叶钧耀微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