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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前就扬声说道:“小官人,叶县尊派人送了帖子来,说后日端午,请您到新安江畔一观龙舟竞渡。”屋子里的汪孚林对于叶钧耀的邀约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只在听到端午节三个字时,他掐着手指头算了算,发现自己从松明山出来已经整整五天了。那就等到端午节赛龙舟的时候,直接向县太爷告个假,他可不想去县学混日子。须知松明山村中,两个meimei不知道等得多心急!第二十五章小秀才和菜鸟县尊徽州习俗,每年端午,新安江畔都会举办龙舟竞渡,六县男儿在宽阔平静的水面上赛一场龙舟,也算是一年一度的保留节目了。不但如此,府城和县城里常常还会举办一场旱龙舟,这却是抬着龙舟满城巡游,类似于狂欢的另一场节目了。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样一场赛龙舟的主办方本应是徽州府衙,但既然府城和县城紧挨着,徽州知府段朝宗素来低调,自从上任以来,每年都往往在最初露个面就回去了,真正承办此事的也就变成了歙县。而在龙舟竞渡的端午活动中,获得歙县县衙下帖邀请的,往往都是徽州府城歙县县城的缙绅名士,富商大贾。这样的盛会,当然也少不了秀才举人们露个脸,做上几首端午龙舟诗,为这样的佳节平添几分气氛,但除非顶尖名士,否则也只能挤在下头和寻常百姓一同观看而已。所以,汪孚林带了金宝和秋枫出现时,立刻引来了不少人为之侧目。至于当事者本人,却在见到程奎等几个熟悉的歙县生员之后,坚决表示连日辛苦,文思枯竭,今天绝不做诗,纯粹看热闹。程奎连激将法都用上了,得到的却只是摇头拒绝,一时又好气又好笑,也就不去逼他了。只不过,歙县生员对此嘻嘻哈哈一阵子也就算了,府学那边应邀的几个生员却不满地往汪孚林这边瞪去,奈何人家却只拿后脑勺对着他们,他们只能自顾自地生闷气。从前在村里过端午节时,金宝也曾经在做事的间隙,偷偷跑去看过松明山村和西溪南村在丰乐河上赛龙舟,这样的热闹场面他已经觉得很厉害了。现如今耳听一声锣响,眼见新安江面上十几条龙舟犹如离弦之箭一般疾驰在水面上,每一条龙舟上的桨手全都一色穿戴,随着那震天鼓响奋力往前,他不禁极其兴奋,两只眼睛几乎一眨不眨紧盯着那时时刻刻的胜负,只觉得这情景实在是振奋人心。而秋枫虽不是第一次看赛龙舟,但站在位置最好最高的贵宾席上,也同样是第一次。哪怕距离那些徽州巨室的位子还有些偏远,但他还是难抑心头那兴奋。隐约听到那边厢几个秀才正在做端午龙舟诗,他想起之前汪孚林那一句各领风sao数百年,忍不住又朝那边望去。奈何汪孚林压根没有那雅兴,正在四处闲逛。他上辈子看多了各式各样的热闹,此时看到这样的龙舟竞渡,对他来说只不过有几分古色古香的新鲜。所以,他不想出风头,也不想再碰到麻烦。在饶有兴致观赏了一会儿之后,他冷不丁瞧见维持秩序的三班衙役中,还有自己照面过一次的那位壮班班头赵五爷,便出声打了个招呼。他连日来名声大噪,赵五爷当然不会怠慢,立刻笑着迎上前,叫了一声汪小相公。“我还是第一次到新安江畔看龙舟竞渡。这连年赛龙舟,不知胜负如何?”问归这么问,汪孚林最想知道的是,事后决出胜负之后,败者会不会闹事!汪孚林绝不认为自己这是多心。他从前也没招谁惹谁,却被人传谣险些坑惨了,现如今矛头隐隐指向了府学之中除却歙县以外的五县生员,他嘴上说大度不追究,可心里却早已恨得牙痒痒的。他还无法理所当然地把自己代入歙县人这样一个阵营中去,但程奎等人自然而然把他视作为自己人,这已经很明显了。他就不明白,都是徽州所属的六县,难道这年头的地域仇恨就这么大,至于么?赵五爷当然不知道汪孚林的用意,当即笑着解释道:“赛龙舟嘛,输赢当然说不好。咱们歙县这边,出资造的龙舟固然是最好的,可桨手却要看发挥了,前头这十年,也就赢过三回。每年挂个二十两花红,只是个彩头,这样明刀明枪决出来的胜负,不服气的明年再来,仅此而已。”那就好!汪孚林知道自己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他只想回头抽空对歙县令叶钧耀请个假回松明山,因此分外希望少点麻烦。于是,放下一桩心事的他就随口又问了这些年龙舟竞渡的盛况,得知今年是规模最大,参与人数最多的一次,如歙县便出场了三条龙舟,每条二十人计算,整整六十号人。这放在后世根本不值一提,但眼下却得算盛况空前,他忍不住咂舌道:“这么大规模,这得要多少钱!”赵五爷干笑道:“端午节这样大的节日,这么大的场面,哪次不是用钱堆出来的?”他却还藏着一句话没说,哪次不都是去各处大户请捐?到头来不但不会亏,还能略盈余一点,这些剩下的银子,自然是底下大家分了。赵五爷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很快满脸堆笑地问道:“汪小相公,听说前两天你曾经和堂尊同乘一轿,前去徽州府学?”县衙人多嘴杂,再说那些轿夫随从之类的人全都别指望能够保密,汪孚林知道终究会泄露出去。因此,他就光棍地认了下来:“不错,是有此事。”赵五爷却眼睛一亮,又探问道:“眼看夏税五月半就要开始起征了,堂尊是否有对汪小相公提过,今年这夏税怎么征?”咦?想到程老爷曾经提醒过,当初那场功名风波的根子并不在于自己这个小秀才,而是和夏税有关,汪孚林登时警醒了起来。他故意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诧异地挑了挑眉道:“这赋税乃是国家大事,叶县尊怎会对我这区区生员提及?”赵五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赔笑道:“也是,是我看着日期渐近,一时失言了。小相公继续看赛龙舟吧,我还要在四周维持,先失陪了。”等到赵五爷一走,汪孚林心中一合计,见叶钧耀那边正好是个空儿,他便吩咐秋枫在这看着兴致勃勃目不转睛的金宝,自己往那边走去。此刻龙舟赛程已经过半,那些头面人物却没几个真的把心思放在江面的龙舟上,各自三五成群谈天说地,只余下叶县尊本人在主位上,竟有些孤零零的。面对这一幕,汪孚林只觉得这位歙县令真有光杆司令的迹象。见其微微发呆,他有意轻轻咳嗽了一声,见叶钧耀立刻惊醒,侧头看来,他便恭恭敬敬上前长揖行礼,称呼了一声老父母。叶钧耀的表情立刻缓和了下来,竟是和蔼可亲地笑道:“原来是孚林。今日这赛龙舟的激昂场面,你觉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