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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低了声音。“老安人去了一趟水西十寺,三步一拜敬香拜佛,说是给小官人和宝哥祈福,回来之后就病了一场。老安人说在病中迷迷糊糊遇到菩萨给她托梦,若能定下叶家二小姐为儿媳,不药自愈,老员外就心急火燎去了叶家,死活恳求叶县尊许婚,叶县尊拗不过就答应了。然后合了你和二小姐的八字,说是非常匹配,两家婚书一定,老安人的病果然就好了。我走的时候,才刚刚下定,婚期定在一个半月后,八月末,所以老员外老安人让我通知小官人赶紧回去。”汪孚林听得一惊一乍,直到最后的转折时,他瞠目结舌片刻,忍不住回头去看程乃轩。怎么这么巧,这小子是我家老娘肚子里的蛔虫不成?老爹老娘这一场猴子戏还真是演得……让人说什么好呢?秋枫却不太理解汪孚林为何去看程乃轩。他这次是自告奋勇过来的,还有随从跟着保护,除却为了通知这个消息,替汪家二老把汪孚林给催回去,却还有别的目的。他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情,最后低声说道:“还有小官人,我不打算……不打算继续科场了。”自己的母亲用最俗套的办法解决了自己的难题,汪孚林这会儿正在感慨,听到秋枫突然这么说,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突然说这话干什么?是听到什么闲话,还是又遇到什么烦心事?”“没有。”秋枫赶紧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随即下定决心说,“想当初我险些铸成大错,小官人却没有放在心上,供我吃住读书,我却从来就没有报答过什么,这次小官人被jian人挟持走了,大家都担心得茶饭不思,我却……反正有个秀才功名就足够了,我以后可以在松明山当个私塾先生,也可以给小官人当个帐房,或者……”他话还没说完,就只觉得脑袋中被人重重敲了一下,登时愕然抬起了头。等看清楚汪孚林那虎着脸的样子,他登时不敢做声了。“小笨蛋,难道你这次进学考了个秀才,就是不关心我的死活?谁敢说这话,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他!废话少说,我供你读书,这些本钱当然是都要收回来的。你若是能考中举人,将来能当教官,那就让下头县学府学的秀才里头多几个成才的;能当县令,就治理好一地百姓,争取进个名宦祠;若是能考中进士,那就再好不过了,将来让人写传记的时候,题一笔年少受松明山汪公资助,那才是最大的报答!等十年八年考不上,你再考虑教书又或者给我当帐房也不迟!”连日听多了流言蜚语,秋枫只觉得自己这决心下得理直气壮,可此时此刻听到汪孚林这当头痛斥,他才只觉得心头不知道什么东西猛地裂了开来。他还曾经羡慕金宝……可他现在才知道,自己也足以让更多的人羡慕嫉妒恨!第四五零章全都要来喝喜酒既然秋枫特地跑来送信,说是老爹老娘演了一出戏把婚事给敲定了下来,汪孚林哪怕哭笑不得,可也省事了。他没理会程乃轩的打趣,接下来几天,他轮流去拜访了一下汪家那几房当家人。因为当初扳倒汪道旻是靠的他从中牵线搭桥,而且程老爷这条线也是靠他,故而从谢老安人到汪道缦,再到其余几位,人人都对他客气热络。得知他不日就要回徽州完婚,以多年未曾回乡的谢老安人为首,除却汪道旻之外的其他四房都有意派人回乡拜贺,顺带祭祖。这其中,态度变化最鲜明的,便是汪道缦那位曾经极度瞧不起丈夫的妻子。想当初这位当家太太还把汪孚林当成打秋风的,可这次汪孚林再登门的时候,她忙前忙后亲自张罗,脸上始终堆着殷勤的笑容,唯恐有一丝一毫的怠慢。临到汪孚林告辞离去时,她还一个劲地说,汪道缦因为刚刚接手汪道旻手上那一摊子事离不开,但她一定会跟着谢老安人等人回松明山一趟。这种前倨后恭的待遇,汪孚林见识得多了,根本没放在心上,汪道缦却脸上涨得通红。等到他把汪孚林送到门口,尽管难以启齿,但他还是讷讷说道:“她就是这脾气,喜怒全都放在脸上,不善于待人接物……”“九叔,你之前说过,婶子之前嫌弃你,甚至都不肯生儿育女,你那时候说要是实在没办法,便干脆和离算了,现在你摇身一变,境遇大改,真的要和她和离吗?”汪孚林突然词锋一转问这话,汪道缦顿时愣住了。足足好一会儿,他才有些艰难地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之前那也不能怪她。她嘴里那么说,可家里最艰难的时候,一切还是靠她,我岳父也接济不少……”“这不就对了?”不等汪道缦说完,汪孚林就笑道,“你这和她一块过日子的人都不计较,我和婶子总共这才见了第二次,第一次她不知道我是谁这才给冷脸,我要是就此耿耿于怀,岂不是太没器量了?希望你们今后和和美美,有个一儿半女之后,婶子说话行事应该就不至于像从前那样了。”汪道缦长长舒了一口气,等到送了汪孚林上马,他这才回转身进门,却在大门口发现了意料之外的身影。见妻子呆呆站在那儿,显然刚刚的话都听见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走上前去,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继而低声说道:“走吧,回屋里去。”仅仅是这样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他就看到平日里常常尖酸刻薄的妻子一下子眼圈红了。下一刻,他只听到耳畔传来了她那微不可闻的声音。“九郎……从前都是我说话做事太过分……”汪孚林虽说决不能和吕光午那样的人比听力目力,可练武以来,渐渐也是耳聪目明,所以汪道缦亲自送他时,门内有人偷听,他早就发现了。这会儿他暗想那边兴许正发生负荆请罪,夫妻谅解的一幕,不知不觉有些哂然。贫贱夫妻百事哀,汪道缦这话一丁点都没错,也许其妻确实庸俗势利,可既然未出嫁之前是在娘家没吃过苦头的,又多半是只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了过来,那么成婚之后为柴米油盐酱醋茶cao心,这日子怎么能和谐?男人要想别听这些唠叨,自己腰杆就先得硬!秋枫到的次日,程老爷就再次见了汪孚林,对于票号之事给出了答复。他将于此次回乡之后,和汪孚林一块去见斗山街许老太爷,一同就开设票号的地点及银本进行商议。而在此次离开扬州前夕,他特意把汪孚林和程乃轩都带在身边,去盐运司也好,去巡盐御史所在的察院也好,去凤阳巡抚驻扎的巡抚都察院也好,全都让他们跟着,自然也不无拿着汪孚林背后的汪道昆,加重一下自己说话分量的小算计。汪孚林心知肚明,也不拆穿,纯当增加人脉。至于在盐运司见到那位顾大人的时候,汪孚林知道那是叶家的亲戚,顺带提了一嘴自己的婚约。于是,这边刚一告